林深席地坐在街道一旁的空地上，夏日午后的阳光毒辣，焦烤大地，源源不断的热量从地面传到他身上，林深也不以为意。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不时有路过的行人在他面前投下几枚硬币。看来有不少人把他错当成乞丐。
当然，这并非路人眼花。
林深现在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头发因为在地上睡过，又脏又乱，脸上和手脚上都是灰尘和泥土，粗看上去的确和普通的流浪汉没什么两样。
他低头看了看被太阳晒的泛红的手臂。到底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他的皮肤又白又敏感。晒了一上午，裸露在外的地方，因为晒伤隐隐刺痛。
“诶诶，快看，那个乞丐长得真帅。”路边走来两个逛街的女大生。
“会不会是哪个明星在拍戏。让我赶紧拍下来发个朋友圈。”另一个女生也跟着附和，掏出手机，光明正大地把镜头对准了林深。
坐了一上午都没有挪动位置的林深，躬身站起来，默默离开了。
“啊，他走了。好可惜。我还没拍下来呢。”
往前走几百米是一条小吃街。现在已经到了饭点，店铺和路边摊的生意红火，炒饭的师傅熟练地颠着铁锅，旁边围着一群等待的食客。肉香四溢的烧腊，焦黄酥脆的炸鸡，这些油腻肥厚到他在家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食物，此刻却勾动着他的味蕾。他肚子很饿，衣兜里却没有钱。
那些路人扔在地上的钱呢？
他又不是乞丐。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靠在马路对面的绿茵下，林深察觉有监视的视线从那里传来，转身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七绕八拐的深巷不知道通向何方，林深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很远，累了，就随便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靠着墙边打盹。
等林深醒来，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从巷子尽头往外看，街道上车水马龙，车灯和色彩斑斓的霓虹灯点缀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墙才站立起来，长久保持一个坐姿，让他的身体有些发麻。从早晨开始林深就没有吃饭，腹内像是有砂纸在打磨他的胃，划得他生疼，但他从小就会忍耐。
继续走了颇久，他在一个装潢别致的清吧前停了下来。这座清吧虽地处市中心商圈寸土寸金的位置，但修建的十分隐蔽，周围绿树环绕，若非是经常光顾的客人恐怕很难发现。
林深没有来过这里，他知道这间推荐制的GAY吧是只有会员才能进入的。虽然已经是夜晚，但这个时间点，大部分酒吧都还没有多少人。
只是靠近门口，他就被酒吧的保安给拦了下来，咋听上去是客气有礼的冰冷语调，“您不能进去。”
悻悻然地转身回头，林深眼前一黑，与迎面而来的客人撞了个满怀。长时间没有吃饭，他有一瞬间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恢复清明，他像是没看见那人一般，侧身离开。
“赏脸喝一杯吗？我请你。”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但他没有兴趣。
逛个酒吧还穿得西装革履的样子，八成是个变态，林深轻瞥一眼面前的男人，在心底下了结论。
可远处树荫掩映下那辆熟悉的豪车，让他改变了注意，准备好的拒绝之词吞进肚里，轻轻吐出两个字，“好啊。”
男人非常绅士地帮他拉开酒吧的大门，这原本是保安的工作，可这位陌生男人似乎很愿意为他效劳。
林深心中了然，他生得好，家世好，从小就受人追捧，对于被献殷勤这件事，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此刻他浑身脏兮兮，像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般，若不是碍于面子，他真想问问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所想。
酒吧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里飘荡着英国梨与小苍兰的香味。大厅的卡座里还没有多少人，不然就林深现在的衣着打扮必定引人侧目。
男人领着林深他往酒吧深处的包厢里走，伸手去搂林深的腰，被他不经意地躲开，“脏。”
林深停下脚步，挑了个卡座，懒懒地说，“就坐这吧。”
男人回头，顿了顿，面上浮现一个纵容的笑，他大步走到林深旁的皮沙发上坐下，招来穿着衬衫马甲制服的侍应生。
侍应生单膝跪在男人脚边，记下点单。
林深看了，嗤笑一声，这家店装修地奢华，想不到也这么没品。
男人点完单，似乎听到了他的低笑，温热的大掌抚了抚他乱的像稻草窝一般的头发。
林深的脸蓦地冷了下来，他讨厌别人摸他的头，胡话张口就来，“我头发上有虫子。”
他期待看到男人吃瘪的表情，但到底没能如愿。
男人被他逗笑，侧头看他，“你真可爱。”
侍应生端着托盘走过来，跪在矮桌前，将一瓶威士忌和酒杯摆在男人面前。
林深看着侍应生端到自己面前的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陷入了无力的沉思。
等侍应生走远，他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不是说请我喝酒？”
“喝点热牛奶，先暖暖胃。”男人深色的眸子盯着林深，仿佛一眼能将他看穿。
林深被看得浑身不舒服。胃部早已痛到麻木，但他一直极力忍耐，不把任何痛苦表现出来。他不认为男人能看穿他的伪装，还是说这只是男人故作绅士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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