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大天狗关上门，一同将倾泻的月光挡在了外面。
酒吞却不答他，灼灼目光看着他的发梢，“你去哪里了？”
大天狗在他面前坐下，斟了一杯茶，“去了一趟雪原。”
“怪不得。”
“什么？”
听见酒吞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大天狗抬首，却见酒吞伸手过来，拂了拂他的头发。
“怪不得，你头上沾着雪。”酒吞眼里含着笑意，甜香的果酒气息从他身上传来。
大天狗看向桌边堆了老高的酒坛，微微蹙起了眉，“玉藻前呢？”
酒吞道：“我来时他便不在。你家小草妖说，自打他晌午出去，还没回来。”
既然玉藻前不在，酒吞跑他这里来喝酒作甚？
大天狗下了逐客令，“他不在，无人同你饮酒作乐，你何不改日再来？”
酒吞叹了口气，“我这次来，自然不是为了喝酒。”
大天狗见他神色有异，便问：“出了什么事？”
酒吞看了大天狗好一会儿，暗紫色的眸子犹如深夜里的萤石。
大天狗见他迟迟不开口，也不催促，端起凉了些许的茶来，递到嘴边。
“红叶死了。”
大天狗的动作停住，微微偏头，“红叶？”
他一时想不起红叶是谁。
酒吞没有察觉到大天狗已经忘记了数年前的少女，神情带着些许萎靡，“大抵是我害了她。”
大天狗执杯静默，从记忆深处找到这个掩埋已久的名字，“你那次掳来的人类女子？”
酒吞点头。
大天狗道：“没想到，杀人无数的鬼王竟会对一人类产生恻隐之心。”
酒吞皱眉，“倒也不是……”
“那是为何？”
酒吞想了想，他对人类到底是没有什么感情的，甚至在很久之前，他以杀人饮其血为乐，烹烤人肉招待百鬼，可为什么会对一个年轻的女子心生不忍？
“因为……”
大天狗郑重地与酒吞对视，等待他的答案。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前世的他也非常好奇，究竟为什么一代鬼王会爱上一个人类女子？即使那女子化为厉鬼，酒吞依然不离不弃。
酒吞望进大天狗漂亮澄透的眸子，一时间羞于说出那发自内心的理由。
“因为红叶与其他人类好不一样，她不畏惧我，甚至对我不假辞色。”面对大天狗，酒吞忍不住编了个理由。
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大天狗，当年看上这女人的原因只有一个，她长得好看！
她真的是那种……很少见的那种……
她的眼睛像天边的星辰，头发像柔软的绸缎，无论是生气还是欢笑，模样都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看。遗憾的是，那少女面对他从来没有过笑脸，而且当时年纪太小身材也太差了。
想到如此美丽的女人就此失去了鲜活的生命，酒吞也不由得感到可惜。
听见酒吞的回答，大天狗十分理解，却又觉得奇怪，没想到鬼王竟是喜欢对他没好脸色的人么？
想起那次红叶对着酒吞泼了盆冷水，酒吞毫不生气，反而还想哄她的样子，大天狗的脸色更加古怪了。
原来……堂堂大江山鬼王酒吞喜欢这种调调的？
怀着想要宽慰好友的意图，大天狗斟酌片刻，道：“或许，她能化为鬼怪，以别的方式陪在你身边。”
不料，酒吞却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如果她也是妖怪，就会失去几分味道。”
大天狗半晌没有动静。
酒吞疑惑地抬头，瞧见大天狗正用一双沉寂眸子定定地望着他，那里面分明写满了嫌弃。
“咳，玉藻前说过那么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正是这个道理吗？”酒吞干笑道。
“你算什么君子？”大天狗嘲讽，冷淡的面容上却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有地位，有相貌，好酒，好美人，不正是君子之道？”酒吞说得理直气壮。
大天狗一时竟无言以对。
从某方面来看，这确实是属于酒吞自己的道。
大天狗忍不住将酒吞和那个男人联想起来，二者身份虽有天壤之别，本质却是相似的。鬼王心系人类，夫妻相濡以沫，情之一字，竟如此难懂，又是如此令人感慨……
酒吞见他这般脸色，忍不住调笑道：“你平日一本正经，一颗心也不知道藏在哪里，想来也不理解这档子风月美事。”
本以为这话会惹得大天狗发怒，岂料这清冷的大妖当真坦然地问了出来。
“情，究竟是为何物？”
这下倒让酒吞惊奇起来，他凑近了大天狗，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通之后才坐回去，“真是稀奇，你居然会问这种话？”
“我如何问不得？”
酒吞也不回答，自顾自地喝酒。原本即将散去的酒香立刻充满了整个屋子，熏得大天狗略感燥热。
大天狗看得不耐烦，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碗。
酒吞打了个酒嗝，也不气恼，看向大天狗的目光别有深意：“难不成，你是遇见了心上人？”
大天狗哑然，他为酒吞这个想法感到好笑——酒吞怎么会这么想？
可大天狗的沉默让酒吞以为自己猜中了，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这份郁气从何而来，就连酒吞自己也不知道。
大天狗还想再问，却见酒吞腾地站起，抓了酒葫芦开门便要离去。
“你……？”
酒吞脚步停住，抛下一句：“大江山有事要处理，我近日不会再来了。”
继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天狗倚门而立，望着酒吞披了一身月光，很快消失在山间小路上。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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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9.15。酒狗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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