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桉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她毫无悬念地考取上海那所有名的政法学校。
乔桉站在民政局门口，看着父母冷漠而又决绝的背影，忽然想起不久前的升学宴上，他们还曾经天衣无缝地演着和和美美一家人的戏码。
可是今天，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到民政局办离婚，被拽过来的乔桉死活不肯进去，不想再见证那个伟大的历史时刻。
家里的那套房子归乔母，汽车归乔父，乔桉跟着乔母，这三项分割，除了最后一项是乔桉干脆利落地一锤定音，前两项都拉拉扯扯，吵吵闹闹了好久才分割清楚的。
其实乔桉对父母的感情都很淡薄，只是比起醉心工作的妈妈，跟着浑浑噩噩、不求上进的爸爸，人生更是没有希望。
乔桉平静地买了冰激凌，咬着咬着，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那时候他们一家还算好好的时候，妈妈带她出去逛街，牵着她的手，给她买了一个这样的冰激凌，其余的东西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冰激凌吃起来很甜。
回到熟悉的家，乔父的东西早已被清理一空，乔母少见地做了一桌子菜，还开了一瓶红酒，破天荒地给乔桉也倒了一杯。
乔母的手艺一般，菜色口味和二中食堂差不多，但乔桉吃了这么多年，也就习惯了。
两杯红酒之后，乔母突然开始和乔桉倾诉，在这之前，母女从没真正谈过心。
“乔桉，妈妈很高兴，你能考上好学校，走的出去。妈妈这一辈子就是被人拖累了，之前是被你外公外婆，为了省钱给你成绩更好的舅舅和小姨，逼着我放弃了走出去的机会。后来又是你爸爸，我一点也不爱你爸爸，可是当时想搭伙过日子，凑合凑合就行了，没想到一忍就是这么多年。”
略顿了顿，乔母继续说道：“我知道从小妈妈对你没怎么关心，但是你想想，正因为这样，你才这么独立懂事，成绩也不用人操心。其实，说到底，你还是要感谢妈妈的。”
乔母越说越痛心疾首，仿佛为乔桉做出了天大的牺牲，乔桉应该像二十四孝故事里一样，从今往后，死心塌地对乔母感恩戴德。
乔桉的脸色愈发难看，在乔母追忆自己当年读高中时的光辉岁月时，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
“妈，其实你当初嫁给我爸，是因为和外公外婆赌气，他们不让你考大学，你就匆匆忙忙地相亲，嫁给一个他们不喜欢的人来气他们。但是你错了，外公外婆气了一阵也就随你去了，因为舅舅和小姨更争气，光宗耀祖，你成了被放弃的那个。所以你就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你每天只想着工作，其实你跟那些真正工作忙的人不一样，你只是不想回到家，看见我，看见我爸而已。”
这些往事，乔桉是从乔母、乔父和外公外婆等人的平常零零碎碎的闲话里一一拼合完整的。
“虽然我爸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我做错了什么？你知道小时候你俩动不动就吵得天翻地覆，我一个人缩在房间里哭吗？”说完乔桉又指了指桌上自己一口没吃的河虾，刚才乔桉没吃，乔母还训她挑食，“你知道我对河虾过敏，一吃就拉肚子吗？你看，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点也不关心我。”
乔母被戳中了心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忽然意识到乔桉在控诉她，忙瞪起眼睛，厉声说道：“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乔桉，你要理解妈妈，不能这么不懂事。”
乔桉丝毫没有被乔母的脸色吓住，“我理解你，没有你，我来不了这个世界，我也长不了这么大，所以我不会厌弃你，更不会恨你，我很感谢你的养育。但请你也理解我一下，你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能让我会像生活在幸福家庭里那样和你亲密无间，装作父慈子孝的样子，你也不能用今天的几句话就弥补那么多年缺失的陪伴。”
原本好好的一顿饭，气氛愈发阴沉，最后不欢而散。
她们的母女亲情，似乎只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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