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关于某个人的结局。
他是陶桑。
是三神教右护法，也是平定三神乱世的关键人物。
*
“你们怎么都来了？”陶桑笑着问。
他负手站在燕府敞开的大门前，身后空无一人，偌大的燕府阒寂无声，落针可闻。
没有人前来送行，就像在苍茫天下间行至最后，他决心踽踽独行。
“你……”为首的人奉命前来，来之前曾设想过许多可能。
譬如燕府紧闭大门，固守阵地，誓死不将人交出来。又或者据理力争，痛骂他们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最后与昔日战友刀剑相向。
可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时辰尚早，飞鸟恋巢不出，天穹空旷，燕府被朝阳描出柔软的金边，又冷得让人心寒。
这里的热闹仿佛凝固在了昨日，只有陶桑像个没事人一样，清晨从家中踱出，看到旧友纷纷聚在门口，于是略显讶异地向他们打招呼。
“怎么了？”陶桑依旧含笑，初日和煦，他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睛，十分惬意似的。
“陶桑，你怎么这么蠢。”到最后，为首的人说出这句话，他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陶桑摇摇头，不甚同意，叹道：“我又何尝有退路呢？”
“你应该离开，拖上一阵，等事态平息，一定还有转机，为什么偏偏要认命！”没有陶桑，他们如何能讨伐那怪物般的三神教教主，食其禄而杀其主，如此下作的手段，也亏他们想得出。
可他才是最不能说这些话的人，眼看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为虎作伥。
身后的囚车满是脏污，生锈的锁链连着丑陋的镣铐。面前谪仙似的人，却要受这等欺辱。
一切侮辱与难堪，却都是他带来的。
“我不是认命，是公平的交易。四生化形是怎样的东西，你该知道，我的身体拖不了那么久。就算一意孤行拖下去，怕是会牵连无辜。”陶桑边说，边向人群后被同门牵制住的少年少女挥手，看到他们眼中夺眶而出的眼泪，有些心疼，又无能为力，只好淡淡移开视线，假意不知。
四生化形最忌失心，自漫天的血雾中走出，已经很难看清世间芳华。也许长空依旧青碧邈远，初升的旭日正蕴着灿烂金黄，陶桑眼里的世界却徐徐沉入血红色的深井，逼仄不堪。
沸腾的血液中，尽数是在烈焰中焚为灰烬的亡魂，无时无刻在叫嚣食人血肉，他的理智迟早会被撕得粉碎。
他杀戮过甚，注定有这样的终局。
战时，他是最锋利的武器。
战后，他是最可怖的威胁。
被时代所抛弃的幽灵，理应同教主一道，化作一抔黄土，滋养来年的新苗。
“等燕灵君和燕更生回来，我要怎么和他们交代？”他的声音明显在颤抖。
陶桑反问道：“又不是你做的，需要交代什么？”
面前的人牙关紧闭，不做辩白。
无奈，陶桑柔声开导：“你不过是来捎我一程，少走些路，我乐得轻松。都是大小伙子了，哭鼻子的毛病还是该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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