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加图曾听闻耗尽法力是一种极其虚脱，痛苦的感受。但毕竟只是听闻，永远别以为自己能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
这贯穿全身血脉的痛楚在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隐痛，但随着法力被咒印贪婪地汲取，他的双手就像被吸在了这诡异的咒印上。千万条恶魔的触手得不到满足，从他的手心钻入血管里，撕碎他的血肉，并折磨他，施加痛苦，以榨出更多的法力。
加图因为这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不停掉在咒印上，他害怕污染咒印，勉强别过脸去，让眼泪掉在袖子上。两手仍发抖地坚持着。
实在是太疼了，也太漫长了。就算是严刑逼供也比这轻松。他的精神早就无法集中，被推入了崩散的边缘。但是咒印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还差那么一小段距离，两只嫉妒之眼就会调换，只要他能坚持住……坚持住……
在他的上方，乔恩刚刚结束他的暴行，正坐在床沿，不太愉快地抓着酒瓶。正在他兴头上的时候，房间门被打开了，是那个该死的雪松。虽然对方后来退出去了，但他还是很不开心。
要不下一个就是他吧。乔恩窝火地想，反正那个巡逻队长长相也挺漂亮，把这个巫师处理掉以后，就把他抓来玩一玩。
他的身边，斐洛波门静躺在那里。乔恩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直到注意到斐洛波门的呼吸急促。他看了一眼，斐洛波门的眼睛发直，仿佛还在经历什么恐惧。斐洛波门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滚到地上。他无法站起来，腿间都是血。他就这样跪着爬到桌子边，削瘦的手在桌子上乱摸，得救般地抓住了一片冷面包，是他一点也没碰的午饭。面包盘子被他痉挛的手扫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他将那片冷面包胡乱塞进嘴里，急切地嚼了两口就往下咽。冰冷的食物刚进入食道，他又反射性地呕吐起来，将面包全吐了出来。整个人因为反胃和疼痛而缩成一团。
乔恩歪着脑袋，探究地看着他：“怎么……”他忽然明白过来，哈了一声，身体前倾，抓着斐洛波门的头发将他拽到自己膝盖前，“你已经是我训练好的狗了。只要疼痛，你就想吃东西，对吗？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我不喂你吃，你也要像狗一样好好地吃下去！哈哈哈哈哈！我喜欢这样！”
斐洛波门憎恶地抬眼看着他，眼里全是生理性泛出的泪水。就在他跌下床的一瞬间，他的脑袋空白了，仿佛只有食物能抚慰他的恐惧。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但他要冷静，他需要思考……他要活下来……
他悄然瞥了一眼床下，实在是太久了，还没有反应，咒术失败了……
是啊……这是禁术。一个普通术士不可能完成得了的。
他眉头紧促着，悄悄摸到了地上的碎瓷片。过激的羞辱和破灭的希望点燃了他不要命的疯狂。他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为了这个目标，他谁都可以杀！他突然尽他所能跳起来扑向乔恩，将手中瓷片的尖角扎向乔恩的脖子。
天旋地转，身体毫不受控地被掼向床面。当他从仇恨中清醒过来，已经被乔恩抓着手腕按在身下。他剧烈挣扎起来。
“你还挺厉害的嘛，”乔恩压低身体，伸出舌尖舔他的脸，“很好，就要这样挣扎。我突然决定今晚的酒会不去了。我再陪你玩玩。”
斐洛波门因为极怒而发着抖，瞪着乔恩那张卑鄙的脸。乔恩咧开嘴，露出那整齐的白牙笑得十分灿烂。
海国的皇宫大门紧急关闭，并用石块将门堵住了。
在海国信仰中，万物皆为神之所赐。战神赐予他们胜利，海神是丰饶富足的施予者，太阳神是正义化身。而黑暗神则是万物的对立面，黑暗中诞生的邪神。一切邪恶皆诞生于黑暗神。
海国之所以会遭到突击，是因为皇宫中的人争权夺利的黑暗内心所致，是黑暗神对这次宫变降临的惩罚。这是人们现在普遍相信的说法。尤其，当人们从前来报信的士兵口中听说奥利金士兵是如何在瞬间毁灭他们坚不可摧的城墙，一路毫无阻碍地杀进来的时候。落日时突袭开始。现在，五万士兵没有折损一兵一将，已经在皇宫前列阵了。就连报信的士兵也只比他们早到一步而已。
“这该死的蛮族，宫墙看起来比城墙还厚，那多大师，你搞得定吗？”
宫墙前，李尔问他身边的老巫师。那个叫做那多的巫师扶着士兵的胳膊颤颤巍巍坐下来，说：“一路过来我已经用掉了太多的血，恐怕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了。需要我的学生从里面配合我。”
李尔说：“您说的算，您可是我们的国宝。”
那多：“我们两个合力，把他们的宫门轰飞，你们从门进去。”
李尔说：“好的大师，请您现在就给他发个信号。在这群野兽反应过来把我们射成筛子之前。”然后回头对副官达辛说：“进去以后先斩海鹰，把他的脑袋挂起来鼓舞士气。当然，如果他投降，就接受。不要激起野兽们的怒火。投降比牺牲更挫败他们。”
达辛不以为然地耸肩：“我可不认为他们的战神会投降。”
在他们说话间，年迈的那多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臂，从伤口中挤出一滴血。血滴凝成飞虫，向躲在皇宫内的克鲁金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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