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一道口
当天下午接近晚饭时，加图再次来到了斐洛波门的门前，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
“乔恩主人说要他恢复得更快，所以我来做一个补充疗程。”加图胆怯地说，他浑身都在发抖，强迫自己看着守卫的眼睛。守卫对他战战兢兢的态度习以为常，这个术士刚才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神经质。在这里工作的术士不神经质才奇怪。
“你不能单独和他见面。”守卫说。
加图重重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莱斯利他们让我自己来，他们说你可以代替他们看守他。”
守卫怀疑地看着他：“他们真的这样说？”
加图被问住，明显犹豫了起来。在对方加深的怀疑目光下，他结巴地说：“他们……不、不想白跑一趟。他们……准备服侍主人晚餐了。”
守卫衡量了这个瘦小术士的战斗力，又想了想里面被关着的那位毫无反抗力的样子，便放下了戒心，说：“你快点。”
他打开了斐洛波门的房门。加图见到门打开了，悄然松了口气。他紧绷着身体，不自然地走进了房里。守卫跟着他走了进去，拖了个椅子坐在床边。
斐洛波门在他们推门进来的时候醒了过来。在他醒过来的一刹那，加图清楚地看到了他眼里的恐惧。在认出来的人是医疗术士后，这种恐惧才得以消退。
“居然在床上。”守卫轻佻地嘿嘿笑了一声，“每次开门，你都在那个角落。”他指向斐洛波门最常呆的角落，那里还放着他的旧斗篷，没人动过。那是乔恩唯一对他心软的一次，在他死死抓着斗篷的时候，同意将它留给他。
“守卫先生！”加图突然大喊了一声，声音大得把守卫吓了一跳。加图说：“你的额头上有一只虫，我，我帮你……！”说着就伸出两根手指，径直点向守卫的额头。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态度太过夸张，守卫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额头被指尖触碰，守卫忽然感觉一股莫名的困意袭来。
加图瞪着守卫困意上涌的眼睛，无声地乞求：安睡吧。
下一刻，守卫的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加图扶住了他倾斜的身体，将他安然靠到椅背上。做完这一切，他回过头，看到斐洛波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就和刚才为他就诊时一样，仿佛能看穿他的想法。
斐洛波门说：“你准备做什么？”
加图恐惧地看了一眼门。门关得好好的，走廊里没有任何声音。护卫队暂时不会来这里巡逻。乔恩也不会来……据说乔恩至少两三天后才会来。
斐洛波门说：“我一个跛脚的废人，是无法从这里逃走的。”
加图摇头：“我……我不是来放你走的。我待会儿还会唤醒守卫，他还是会守在你的门口……您的，您的门口……我会离开，我从没来过这里，也没有做过任何事……”他慌张地澄清着，“但我如果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做……”他低头，看自己那只只会基础法术的手，“为了巫术可以传承……”
他捏紧拳头，吸了一口气，目光勇敢起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请教我如何将封印撕开一道口！”
斐洛波门麻木的双瞳在这句话下终于出现了波澜。
乔恩被叫去了父亲的书房。两人同住在城堡里，然而这是他们半个月来头一次见面。乔恩听着坎贝罗伯爵的教育，无聊地玩着戒指。伯爵让他放下戒指，他就开始玩笔。
坎贝罗伯爵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乔恩！”他扬起声调，和颜悦色地说，“你这次做的很好。你的哥哥已经带着你请来的三个巫师去海国了。我相信他们今晚就会展开进攻。有巫师的助力，拿下海国只是一个晚上的事。到时候，我们的封底就能**到山的另一边。”
乔恩终于停下玩弄手中的羽毛笔，无所谓地说：“那就恭喜哥哥了，又能取得战功，为坎贝罗家族争取荣光。”他抬起眼，阴仄仄地一笑，“反正你有他就够了不是吗？他才是将来继承爵位的人。而且你刚才还不吝辞藻地表扬了我，你每次都在要我做什么之前才表扬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对我坦诚呢，父亲。”
在乔恩对他嗤笑的时候，坎贝罗伯爵的面色就沉了下来。他将面前的书往前推了推，宣泄他的不满。他仍试图控制情绪，低声问：“非要每次都这样吗，乔恩，我们就不能好好地谈话了吗？”
乔恩：“明明是同一个母亲生的，为什么我和李尔的差别这么大，你在这样想吗？”看到父亲被戳中心思，乔恩笑起来，“我也思考过这个问题。这几年，我终于有了答案，你想知道吗？”
坎贝罗伯爵说：“胡话！”
乔恩：“因为生下李尔的时候你还忠于母亲。生下我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混蛋。”咬牙切齿，“你伤透了她的心，我是混蛋生出来的儿子，混蛋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呢？你忘了母亲是怎么死的了吗？”
“住嘴！”伯爵猛拍桌子，几乎要站起来，“从小到大，我为你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你惹谁不好，你把一个巫师养在城堡里，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乔恩的面色冷了下来，心想，原来找他谈话是为了这个。谁那么多嘴多舌地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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