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公，奉的，是谁的命？”
“父皇口谕。”
回头见他一脸震惊，他反倒静心下来，平淡语气梳理，似与自己过往无关。
“皇家命数，生来如此。”
“以往只在戏文说书嘴里听到过，倒是我见识少了...”摇头笑笑，给他披上斗篷。“不过，这下我俩可就扯平了，软肋把柄各拿一方，你可别想半道下了这贼船，自个儿独活。”
借手上马，握紧缰绳，一下狠踢马身速奔而走，惜楠坐在后头险些摔下，开口喊慢却又因颠簸行程伤了舌尖，疼的他连连抽气。延德听见他后头动静，还不忘补上一句怪味的。
“断了舌根才好…”
天青渐染，趁着士兵换岗时辰，两人急忙偷溜回营中。老胡见着自家殿下后背顶着一片殷红回来，不问缘由就先把惜楠给揍了一顿，嘴里头骂骂咧咧的，心疼的要紧。惜楠自知理亏，蹲在一旁静听他老人家一通谩骂的，没了平日里的巧舌劲，瞧见他换药利索，沉稳歇下了，才敢耍口借机偷溜出来，一路小跑的，回了自己营帐去。
解下一身夜行装扮，刚想查看自己后背伤势，却听得角落一旁传来问声，将他吓了一跳。
“你折腾一夜，是上哪快活去了？”
“我还以为谁呢！你，你蹲我营帐干嘛？”
“你还没回我话。”若霖扯过他斗篷查看，眼神犀利再觉他双手药渍，几近开口质问道。“莫惜楠，你最好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了。”
“没什么好说清的。”
“你当我傻子吗？！”一拳送与，将他锦毛领子扯起，面相无可遮掩，眼里装满的，是他内里一腔怒火。“一人独冲敌阵，算什么统领将军。我和你十数年的兄弟交情，患难共担，别想一肩揽全。”
惜楠受了他一拳重击，脑袋略有晕乎，回音环绕不清的，他也没听进去几句。只知这人一脸气相，打小又是耿直性子，认定了哪位便是要生死追随的，一根牛筋掰不弯，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守财奴说了什么话。
“我要是把你拖下水了，梦澜可得怎么哄啊？”
“她要是知道我俩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管用。”末了怕他心性反悔，于是再加一句。“一个都少不得。”
惜楠轻笑出声，趁他不备还予重拳，爽朗笑骂道。
“你来我往，公平点。”
三日过后，和亲队伍整摆，大旗举挂高空，惜楠和延德各带一队精兵前头开路，后头乐师鸣笙，侍女抱琴伴奏，再加两旁宫女摇铃牵带，拉动后方小鼓奏鸣。卿乐好奇回望，脖子伸的老长，却见后头一队道士跟紧大队，口中念念有词，那领队道士却高坐红椅，似出游赏景玩乐，舒心惬意。
卿乐见那一排道士手拿法器，上头纹路皆为金乌升天，心绪略作考究，却突觉那敲鼓壮汉改了调子，连带着前头宫女摇铃亦换了声调。原先出嫁喜乐鸣奏，一下音调转变，似有哀乐低鸣，引魂入路前行。
一声唢呐鸣破天际，继而低沉转稳直下，带起乐师和笙一通悲鸣。暗云集结，笼络风雷来聚，前头公公尖利嗓音通报，众人领命停下。
“琼仙公主，前来巫镜求国主赐福！”
太监喊话停歇，等着宫女服侍公主下来，可半刻过后却不见宫女动作，以为是个不懂事的小妮子，上前训示几句便开了轿门，低声下气的讨好着里面这位主子，望她能玉步微移，前去求福。
三刻过后无应，事觉不妥。壮着胆子抬头冒犯，却被眼前尸体吓破肝胆，一声惊恐厉叫有如开战信花，刀光凉意，银木仓冷冽，唢呐一声哀鸣长空，似在安抚枉死冤魂，亦在叹息一国命数。
风雷夹击而下，大雨飘零散落，刀面血水横流，脸受冷雨击打，抬头望向半空举旗，轰然一声木杆裂纹截断，巫镜扬旗随风顺势飘摇，终是泥地归宿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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