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箭矢穿杨，畜力直击，尾穗红彤绑带，箭身抖擞不停，嗡嗡响声传击，却是标中靶心红央外围，换来一声惋惜吁叹。
“哥哥，你别想太多啦，将军，大概很快就能回来了。”
“嗯。”
若霖轻抚她额顶碎发，思绪远飘，突听外围一阵急速马蹄奔跑声，马儿嘶鸣尖利，梦澜一下便认得，这是将军的战马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的，拉着她哥哥的手就要往军营门口跑去瞧热闹了。
“将军将军！！！”
“几日不见，梦澜可挂念我？”
“日日都记挂着呢！”
惜楠逗她玩笑，欢言过后便将她交由大娘带领，径直和若霖进了营帐之中。他这头还未坐稳，便急着要把怀中文书摊放出来，哪想手臂一阵颤抖哆嗦，文书掉落在地，若霖上前查看，才发现他掌心握缰过久，磨破了老茧，勒紧了皮肉，一双内里手掌被磨得血肉模糊的，甚为可怕。
“快马加鞭三日行程，倒叫我做了一回急命跑信的。”
“国主怎么说？”若霖找来膏药，打好一盆清水，细细给他清理着伤口。
“红轿鸣鼓，落地祈福，便是破围时日。”
他似是觉着自己耳朵不好，手上力度一下加重，急忙问道。“巫镜素以巫蛊著称，贸然派兵破围，国主可有想好？”
“你你你先撒手！”转身背对，不愿再给他处理伤口，悠悠开口道。“你以为，咱国主是为了什么才会向琼仙求助结盟？”
“论兵力，我们不输琼仙。论财力，国库宽容，奇珍异宝贡献几件也是绰绰有余。那么，为何国主，定要琼仙相助？”惜楠回头相望，见若霖苦思伤神，继而说道。“巫镜素以巫蛊著称，常年占据小小地盘，两国不以兵械相对，井水不犯河水过得安生日子，如今国主突然定意出兵，你想为何？”
“下令出兵，公主和亲，北国仙丹…那道士？！”
“那道士，是琼仙里头的修仙世家出来的。”勉强运用两指夹力，将落地文书拎拿起来。“琼仙里头世家众多，大半都沉迷于修仙道行，若是有心的钻研这么十数余年，破了他国的巫蛊邪术，也未必是痴人说梦。”
若霖似是明白了什么，张嘴半分却无字句出口，一时沉寂无声。卿乐跟了他一路，自知朝堂之后，内廷之下，那位万盛国主是如何应答他所提疑问。自小远离外界，只在源中逍遥自在，如今眼前见着别家祸事生难，他也只能捂着心房，轻叹一声保重自身。
“你可信？”
“我说不信，又能怎么样？”抬手闻见一股刺鼻药膏味，不禁皱眉嫌弃。“说的好听便是结盟共取仙丹，可若途中变数，怎知盟友，不会反目成仇？”
敲击案桌两下，示意若霖查看文书。
“这多出来的一支队伍…”
“随那道士的。”
“那老狐狸和殿下，这几日可有动作？”
“一直呆在营中，并无什么。”
“我出去走走。”拿过一旁白布随意捆绑，草草打结了事。“你将营中精锐统计，换调人马，随和亲队伍出发。”
“这几日巫镜为迎公主亲临，路上把守多了些许人马，就别再去楼阁那头了。”
“嗯。”
大风夹杂黄沙吹过，刮起一地烟尘，手上习惯拉拢两下锦毛领子略作遮挡，脚起浮步不稳，略略稳定身形，挪动脚步慢腾腾的向前走去。
“殿下，这处…”
“老狐狸，可有存酒货？”
径直挑帐进来，也不管那老将错愕目光，拣处空地便直接坐了下来。延德放下文书，横眉见他一身风尘染浸，手上纱布红料醒目，尽显一副疲态。
“急程归来，将军不回自己营帐休息，跑我这处来又有何用？”
“你这处有酒，便管用。”伸手拿过他案桌水壶，却忘了自己双手皮肉作疼，水壶摇动作摆，落地散花前洒了他一身水露，好不狼狈。
“啧…”
“老胡，替我打盆净水来吧。”
老胡沉思不语，过后轻叹一声，撑着自己一副老皮相骨慢慢走了出去。随手拿过布巾扔过一旁，开口不满道。
“伤口都这样了，再喝点烈酒火上浇油的，将军莫不是想废了自己一手的长刀技艺去？”
“我要真废了，殿下难道不该高兴吗？”
“你嘴巴废了我才真高兴一回。”站定沉稳心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从朝中快马归来，将军，也该信我手上文书所写为真。”
“你的父皇，可曾说过，若破围成功，如何安顿巫镜众民？”
惜楠抬头看他神色变换，却不见他张口作答。卿乐在一旁观看，一点一点慢慢摸索脑中回忆，似是记得有人和他说过，巫镜最后的下场，并不好看。
“他根本没想过给巫镜留下活路。”
“父皇只是…”
“只是什么？”他虽侧坐在地，可言语之间却是步步紧追逼问，不容他半分喘息思考。“你知道我的国主是怎么说的吗？他说，此战出力琼仙为主万盛为副，处置之事交由琼仙打理。”
“如何处理父皇自有安排，将军既说为副，不必操心…”
“他说的是处置，并非安顿。”
似有利箭穿喉而过，将他剩余话头活生夹断，如噎在喉，气紧不得上下，憋着一口硬气，连带着他一副眉目蹙起紧皱，却是开口无言，寂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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