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俊贤和越无歌在宴会大厅里瞎溜达。他们两个没有获奖，也不是眼下最火的，所以几乎没人要拦住他们两个攀谈。有那么一两次吧，他们看到认识的人被围在人群里，都觉得很有趣：许彦是最享受的一个，人群里跟花蝴蝶一样穿梭；陶子佩就比较苦大仇深，那么晚了，女儿也上床睡觉了，她还得在宴会上跟人寒暄，显得很暴躁。
他们俩一起溜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林延。他独自一人，正在自助吧台前发呆。
林延酒量不行，酒品也不咋地，温俊贤跳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喝这个。”他挑了一种度数很低的起泡酒递给林延，林延愣了一下，他又说：“没毒！”说完自己也笑了。
“……”林延缓缓露出一个幅度很小的笑颜来，“你刚才去哪了？”
“哦，就到处溜达呗。”温俊贤说，“我和小越越一起……诶人呢？”他一回头，发现越无歌已经整整衣襟，朝远处正在和人聊天的安思宁走去。“哎哟。”温俊贤呻吟了一声，“他又在邪魅一笑了。”
越无歌很喜欢小说里那种男主角“邪魅一笑”的套路，他还专门在镜子跟前排练过自己的邪魅一笑，务求邪魅到牙缝里。林延和温俊贤目送他走向安思宁，不出两秒，安思宁露出了被油腻到的表情。
“走，咱们快走。”林延低声说，温俊贤不明所以，“你想留在这儿等会儿被思宁锤爆？”
“开路的干活！”温俊贤赶紧说，他不自觉地伸手想去搂林延的腰，或者搭林延的肩，犹豫了两下又放下了，两人飞快地转了个身，溜之大吉。
酒店宴会厅外有个巨大的花园，两人就转到那边去了。一旦远离了人群，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寒暄？林延不喜欢没有信息量的交流；谈过去？他倒是真挺想问问林延凭什么疏远自己的；那就只能……
男人尬聊的不二法宝：运动。
“季后赛看了吗？”
温俊贤保持着发出ma的音的口型，林延也一样嘴巴微张，两人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刚才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同一句话。
这算心有灵犀吗？温俊贤笑起来，林延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笑。
“我一直挺想问的，”温俊贤突然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很冲动地开口道：“我是做错什么了吗？”
林延脸上的笑是一点点消失的，甚至有那么一会儿，他的唇角还维持的上扬的角度，他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使得他脸上显露出一种“苦笑”般的神色。但他最终还是完成了从笑到不笑的转型，他说：“什么？”
“我是做错什么了吗？”温俊贤又重复了一遍，“就之前，你刚解约那阵。”
其实林延刚解约那阵他们也没有马上就冷掉，毕竟组合是真的不够火，解散也是迟早的事情，温俊贤甚至还记得林延搬走的那天早上，那是个很冷的早上，林延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他拎着箱子走到门口，温俊贤就跟着他走到门口，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越无歌心里有气，躲在房里没出来，岳卓杨躺在沙发上假装看新闻，只有温俊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是一条不安的狗。
于是林延停下来，安抚他了几句：“别送了，也没什么东西。”
“没事儿，就走到楼下。”
“真的不用。”林延说，“马上还见面呢。”
他说得就像真的只是搬个家一样简单，温俊贤最后没拗过林延，看着门在眼前合上他愣了一会儿，忽然跑进厨房把电热水壶拔了下来，抱着追了出去。
岳卓杨：“……？”
温俊贤跑楼梯下去，正好赶上林延把后车厢合上，看他追出来还有点蒙：“俊贤……”
温俊贤一股脑把水壶塞给他：“你拿着这个吧！那个，你多喝热水！……”他说完了还是觉得有点不够，但是又找不到什么其他的借口了，寒风吹过，他脚指头在拖鞋里都冻得蜷缩了起来。林延低下头看了一会儿他没穿袜子的脚，抱着水壶笑着说：“嗯，好。”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林延说“好”的神情无比的真诚。但从那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了。偶尔在微信和电话里聊两句，也总因为各种原因显得很简洁。后来林延作为演员火了，温俊贤想发微信祝贺他一下，但微信却提示他们不是好友。
你有没有过那种经验，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睡不着觉，往事一幕幕浮现，你会忍不住试着复盘，然后想，我做错了什么呢？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不会做错呢？
每当这种时候，温俊贤就会一遍遍想起那个很寒冷的早上。
他做错了很多，比如说，他不该把水壶给林延——越无歌起床想冲麦片，发现水壶没了，大闹一场（“林延解约了就特么的不过日子了是不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水壶给林延。那时候他感觉林延不仅是要走了，而且，是要永远地走了。他当时慌了神，脑筋没转个儿，等他回过神来，水壶都已经跟着林延上车了。
他之所以一遍一遍地回想最后的那个早上，就是因为他从来也没有想明白过。
林延眨了眨眼睛：“没有，不是你的错。”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是我觉得，你可能不想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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