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说个事。”经纪人说，“林延你坐一下。”
林延近期的工作是给自己前段时间杀青的一部电视剧后期配音，每天讲话太多嗓子疼，这天早上他出门前被老板方莫仪堵在家门口不让走。
“……你说吧。”他默默地坐回桌边。
方莫仪年过半百的人了，平日里聊起七八十年代的女明星八卦声如洪钟，此刻却难得一见的扭捏造作，他拉过餐桌旁的椅子在林延对面坐下，双手在大腿上搓了两下。
“那个啊，小林啊。”他说，“林啊。”
林延：“……有话快说。
林延：“赶着上班呢。”
方莫仪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好啊，真好啊，年轻人动力足。”他踌躇了一会儿，试探着说：“小林啊，金苹果这个奖，你有什么想法吗？”
在所有的问题当中，林延最怕回答这种答案不固定的开放题型，尤其是问感受和想法——看似好像说什么都可以，但又可能随处都是陷阱。
他喜欢客观题，选择题、填空题、对错题、连线题，只要是有正解的题目，他都很喜欢。
“没什么想法。”他慢慢地说，“入围挺好的。”
“能拿奖更好。”他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是这种专业权威大奖，背后也是有一定的可操作余地的，哪怕只是一丁点。林延没过问过方莫仪到底能操作到哪一步，但他向来实事求是有一说一。方莫仪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大声说：“就怪顾昭雨这小兔崽子！”
前一晚三个丘比特刚召开了第一届“温顾知心感情升温方法研讨会”，“顾昭雨”这三个字听到耳朵长茧，林延有种恍惚的感觉。方莫仪开始大声逼逼顾昭雨脑残，明明可以给自己艺人报个万无一失的最佳新人，偏要富贵险中求来争影帝，现在大家抢的头破血流，如果顾昭雨别那么狂，老老实实让萧蘅去入围最佳新人，那按照今年入围的情况来看，只要运作得当，很有可能就是林延成为史上最年轻影帝，萧蘅拿下最佳新人，两颗新星冉冉升起，皆大欢喜。
结果顾昭雨就不，他偏要让萧蘅跟林延角逐，大家PK，难怪方莫仪气到爆炸——两家资源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影帝桂冠花落谁家就纯看评委心情了，方莫仪这种人哪能享受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而对手是顾昭雨，这对方莫仪就更糟心一些，因为这个现在是他同行的男人，过去做艺人的时候，正是方莫仪从五六岁一路开始带他的。
昔日爱徒自立门户，还反过来跟他打擂台，方莫仪能爽？
方莫仪先是激情痛骂了一会儿顾昭雨，林延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计算着最迟几点到楼下才能不迟到，方莫仪忽然话头一转，问道：“那个，话说到这儿我突然想起来啊，这个颁奖礼的座位，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延叹了口气，伴随着这一口气，他嘴角微微牵起，差点露出一声哼笑来——经纪人就算闲着没事干，也不用到艺人跟前来逼逼自己同行的坏话，方莫仪说那么多还不是别有所图。
颁奖礼的座位，本来是一件特别无关紧要的事，这两年营销角度越发刁钻，谁和谁坐一起了，谁和谁聊天了，谁和谁互动了——一点风吹草动热搜就上得停不下来，座位安排也逐渐变成了一件很讲究的事。
可惜他的入围作品早就不在宣传期了，不然全剧组肯定坐一起，就省了这些麻烦。
方莫仪就像一个即将冬泳的人，伸出一个脚趾头试试水温：“那个……你跟陈良关系怎么样啊。”
林延通过计算，认为自己还能跟方莫仪磨蹭十分钟。他抬起头，语气平淡：“不认识。”
“就演过《神犬小辉》那个。”
“哦……他演小辉？”
“小辉是狗！”方莫仪气得要死，“他演那个小男孩！”
“哦！”林延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不认识。”
他又没看过那部剧，怎么认识？林延特别讨厌看那种猫猫狗狗的影视作品——猫很可爱，狗也很可爱，一双大眼睛无辜又忠诚，有点儿像温俊贤。但你看个开头就能料到结尾：猫或者狗死了，人呢？人哭一场，生活还要继续。
方莫仪被他气着气着也气出习惯了，他和颜悦色地说：“他刚上大一，我前阵子签了他。”他说着掏出手机给林延看了一眼照片，照片上是个长得挺漂亮的男孩子，皮肤很白，眼珠的颜色有点浅。林延沉默了一会儿。
“嗯，”他慢吞吞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顾昭雨情结’？”
虽然五官并不相同，但陈良往那一摆，他就是给人一种“小号顾昭雨”的感觉。考虑到方莫仪是一手带出顾昭雨的人，即使是再理性思考的脑袋瓜，也忍不住会脑补很多有的没的。
方莫仪大怒：“我没有！”
林延耸耸肩，还有六分钟。
方莫仪冷静了一下，又说：“我打算让你、思宁和陈良坐一起。”
大家同一个公司，虽然平时互不相干，但必要的时候有志一同*个热点还是可以的，入围最佳男演员又怎么样，封了神的演员一不小心都能摔下来，娱乐圈里能聚焦就是一切。
方莫仪特喜欢让他自己艺人互帮互助，这个思路跟林延的前公司琼碧还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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