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是告别。
和扬州的同僚们告别，和衙门里的捕快们告别，和阿南告别，和丐帮的兄弟们告别。
一一告别。
铁手与冷血这才上了马。
出城。
回家。
由于天气炎热，两人选择的回家的路是一条小路，沿路都有绿树荫荫，与阵阵柳下风来。
冷血的心情很好。
因为这一路的风光风景。
因为铁手之前所说的话。
“二师兄，”他问，“大师兄和三师兄真的在京吗？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铁手道，“但我希望他们在京，这样我们就又能在一起聚聚了。”
冷血一愣。
“可、可是二师兄你之前不是跟黑姑娘说……”
“我不这样说，黑姑娘能轻易放我们离开吗？”
铁手说得相当坦然。
冷血更愣了。
——第一次是放人鸽子。
——第二次是干脆妄言。
冷血觉得他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二师兄了。
铁手倒没什么不安，骑着马欣赏了会儿路边景物，远方远山，忽瞧见前方扬起的旗子。
那是一个路边小摊。
“老四，走，我们去吃点东西。”
小摊是简陋的茅草搭成的，卖茶买酒卖水，买小吃点心。
铁手与冷血要了两碗面，一盘卤肉，一碟枣泥糕，慢悠悠吃了起来。
没有了案子，两人很轻松。
很惬意。
喝着面汤的时候，热气直往冷血脸上扑，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脸颊还是红红的，一双眼睛尤其明亮，忽然问：
“二师兄，前面的路是不是就没有人了？”
“是。怎么了？”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我们比一场武吧。”
铁手闻言就笑。
“你还得记得这事呢？”
“二师兄，我们约好了的！”
“当然，我没忘。先吃东西，吃完了我们就去。”
“好。”
只剩下一点面与半碗面汤，冷血捧着碗，连汤带面都吃完，感觉十分舒服，放下碗，再抬起头。
咣当。
筷子掉在了地上。
冷血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铁手怔了一下。
旋即，他看见冷血的目光紧盯着他的身后。
铁手缓缓地回过头去。
他猜得没错。
是黑目女。
黑目女还是那一身打着补丁的黑衣，亮着她黑珍珠似的眼睛，走到了铁手与冷血的身边。
“不介意我与你们拼个桌吧？”
能说介意吗？
冷血很想说介意。
但他不敢。
铁手已微笑回答：“不介意。”
黑目女径直坐了下来，然后挥了挥手，道：“小二，上壶酒。”
“好勒！客官请稍等！”小二立刻答应一声，就忙活了起来。
铁手犹豫了一下，问：“黑姑娘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可以来了？”
“当然可以。黑姑娘是来找我们的？”
“我闲着无聊，出来走走。”
“哦。”
铁手点点头，转首看了看一脸窘迫的冷血，暗里失笑，然而想了一想，他尽快将面吃完，这便起身。
他一起身，几乎是同时，冷血跟着起了身。
铁手抱了抱拳。
“黑姑娘，那我和我四师弟就先离开了，有缘再会？”
黑目女漫不经心喝完一口酒，随即将酒壶提起。
“好啊，一起走吧。”
转身出门，上了自己的马。
马儿的一旁还有两匹马，正悠闲晒着太阳，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那是铁手与冷血的马。
铁手无奈摇摇头，随而上马。
冷血能有什么办法？
铁手都没办法了，冷血更没有办法。
冷血认命地上了马。
三匹马走在一起，走在有树有风有鸟啭的林荫小道上。
铁手与冷血往左走，黑目女便往左走；铁手与冷血往右走，黑目女便往右走。
总之一句话，黑目女跟定了铁手与冷血。
或者说，跟定了冷血。
“黑姑娘，我们去京城，你也去吗？”铁手忽问。
“去，当然去。”
“可我们回神侯府……”
“那我去神侯府做客，诸葛先生不会不欢迎我罢？”
“神侯府如果有客人，一般都是我师兄们接待。”冷血难得地主动插话。
“哦？”黑目女偏头，“那二爷欢迎我吗？”
“黑姑娘来，怎么能不欢迎？”
假若四师弟不在神侯府，铁手一定相当欢迎。
毕竟，黑目女是他的朋友。
然而，冷血更是他的兄弟。
铁手觉得冷血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一点，他得为冷血着想。
“那就成了。”黑目女道，“我们一起走吧，结个伴。”
冷血忍不住了。
“黑姑娘，你为什么总要跟着我和二师兄？”
“不是跟着二爷，是跟着你——为什么的原因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吗？”
“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
江湖女子，又从小四海为家，黑目女绝无一般姑娘的扭捏害羞。喜欢两个字，她说得很爽快。
冷血听得更加窘迫。
脸更加红。
铁手已不知道该怎么解围了。
“姑娘，我……我……”冷血纠结了好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将话说出口，“姑娘你很好，但是……但是我……我只把姑娘当朋友，我对姑娘没有别的意思。”
终于说完这一句话。
冷血出了一身的汗。
要冷血说完这一句话，实在是不容易，但为了不耽搁黑目女，他总得表个态。
“没关系的啊，你对我没别的意思，我对你有别的意思啊。”黑目女压根不伤心，“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我们多多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定你就会喜欢我了。而且我武功也不差的，虽然比不上你和二爷，但你破案时，我也可以和你并肩作战啊。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冷血只想考虑怎么样让黑目女不再缠着自己。
冷血又想要逃了。
现在这种感觉，比受十几二十道重伤时还要难受。
铁手用手肘碰了碰冷血的胳膊。
冷血转过头。
铁手凑到冷血耳边：“老四，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黑姑娘？”
冷血猛点头。
“那你就跑。”
“跑？”
“对。你别骑马，用轻功离开。前面有家驿站，我把你的马送到驿站去，然后再来找你。你记得给我留暗记。”
“这、这样行吗？”
“你二哥只能帮你想到这个办法了。”
冷血抿了抿唇，又小心翼翼看了黑目女一眼。
“好。”
说完了这个“好”字，冷血从马背上纵身一掠，跃至半空。
瞬间。
不见踪影。
依然在马上的黑目女呆住了。
好一会儿，好一会儿，黑目女才怔怔道：“四爷轻功不错啊。”
铁手一笑。
老实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冷血施展出如此之快的轻功。
“四爷的轻功跟无情大爷和追命三爷比怎么样？”黑目女又问。
“肯定不如。比轻功，无论是我和四师弟，抑或别人，都不会是大师兄和三师弟的对手。”
“嗯，那我就有信心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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