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告示很有作用。
现如今的扬州城，每一处都贴满了告示。
于是，不到半天时间，告示上的消息传十传百，传得相当快。客栈老板对新来客人的身份检查更为谨慎，百姓们绝不敢再随意收留陌生人。
巡街的捕快增加了不少，巡街的次数增加了不少。
照旧找不见一个犯人的踪迹。
——他们已经藏起来了。
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
但他们逃不出城，铁手与冷血自信这一点。
那么，接下来的行动须一个人帮忙。
黑目女住在一个亭子里。
河曲岸边，杨柳桥畔，长亭与短亭，数不胜数。
绿杨遮住了烈日。
有风。
“这里很凉快。”铁手刚一进亭就这样说。
“那是。”黑目女靠着柱子道，“像我们做乞丐的，幕天席地，就得会找地方。不然夏天不热死，冬天也得冻死啊。你们做捕快的也一样，整日跑，总有露宿的时候吧，难道不选个好地方吗？”
“黑姑娘说得是。”铁手淡淡笑了笑。
他却没有说，做捕快的，通常是犯人在哪里，他们便追到哪里。为了赶时间，就地露宿那是常有的事，哪还有空选什么冬暖夏凉风景优美的好地方。
黑目女昨夜未睡，这才刚睡了两个时辰的觉，懒懒散散，依然靠着柱子，问：“你们找我是为什么事？”
铁手道：“请黑姑娘帮我们一个忙。”
“你们还需要我帮忙吗？”黑目女道。
这声音里很带了些不满，连冷血都不禁为之一愣。
（昨夜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对方之处吗？）
“不是说好，有了线索，一起追查的吗？”黑目女不忿道，“你们干嘛不管我，先去抓人啊。”
“没有先啊。”铁手道，“我们这不是来找姑娘了吗？”
“你们当我没看告示啊？”黑目女哼声道，“我们分开不过也就大半天时间，你们是到哪儿去抓的人？”
“是抓了几个人，不过——”铁手见黑目女还在生气，随即微微一笑，“都是我四师弟抓的。”
黑目女抬起眼，瞧了瞧冷血。
从进亭以后，冷血站在铁手的身边，就没说一句话。
但站得很直。
比竹亭旁的竹还要直。
黑目女蓦地噗嗤一声笑了。
冷血的眼神里有些莫名其妙，照旧似方才那般端立不动，更不说话。
黑目女笑了第二声。
铁手道：“姑娘笑什么？”
黑目女托着腮，道：“我在想一件事，你四师弟是不是竹子变成的人啊？”
冷血终于茫然地道了一声：“什么？”
黑目女笑得开心了，“才化形成人，所以不怎么会说话，不过站得倒是比谁还直。”
冷血满脸不解，侧头看了一看铁手。
铁手听出了黑目女的意思，不由地也一笑，见冷血在看自己，连忙忍住。
黑目女笑够了便正经起来。
“二爷，你说那几个人都是四爷抓的，那又怎样？”
“我四师弟抓他们，都没有费什么事。”铁手同样正色道，“如果就凭那几个人，还要姑娘和我和四师弟三个人一起出手，那姑娘也要小看在下吧？但无论如何，铁二是不敢小看姑娘的。”
“哦？多谢夸奖。那接下来要抓的人很厉害？”
“算不上厉害，但对方人倒不少。不然我们怎么会来找姑娘？”
“哎，铁二爷，你这么会说话，我怎么能不答应你的要求？”黑目女在这时起了身，“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铁手笑了，并没有立即回答黑目女的问题，反而先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与对方说了。
——既然请对方帮忙，自然要让对方知道这些。
黑目女听完道：“二爷和四爷的意思是，你们怀疑赤日阁和紫煞阁的人如今藏在某个老百姓的家里，还挟持了真正主人？”
铁手点了点头。
黑目女道：“那就糟了，这城里这么多百姓，一家家搜查，得搜到哪年哪月去？”
“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这样做一定会打草惊蛇。”
这是冷血头次主动开口，直说出问题根本。
黑目女含笑看着他。
冷血有点不安。
铁手见状径直问道：“姑娘昨晚说，贵帮正在举行大会，不知什么时候会散？能请贵帮的兄弟们来扬州一趟吗？”
“会已经散了，我是第一个来的扬州。其他的兄弟，我现在随时都可以差遣他们来——二爷，看来你不是需要我帮忙，是需要我们丐帮帮忙啊。不过，你想要丐帮的兄弟做什么？”
“一样的，难道姑娘不是丐帮的人吗？”铁手笑了一笑，“在下知道，贵帮弟子遍布天下，多来一些到扬州城，到城中每个百姓家去敲敲门，不是难事吧？”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们丐帮的兄弟装作不会武功的乞丐，然后一家家去要饭，顺便探查那家的情况。”黑目女听懂了铁手意思却又疑惑，“可是扬州城的乞丐都死完了，突然出现这么多乞丐，凶手不会奇怪吗？”
“这个不须担心。”铁手道，“我和四师弟已与周边几座城的同僚打了招呼，他们会放出消息，最近有一批难民即将涌入扬州。”
由丐帮来做这件事，不难。
甚至可以说简单。
丐帮的弟子说到底亦是乞丐，平时要饭，对他们而言是太平常不过的事。
而即使他们是乞丐，却不是一般的乞丐。
会武功的乞丐。
探查情况同样是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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