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浩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缓过来后眼睛盈了些水光，看着他说：“我待会儿还是睡沙发吧。”他顿了顿，小声补充解释，“现在没有车回去了。”
“没事儿，你就睡我的床。身上的衣服待会儿换下来吧，穿我的睡衣。”他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说，“我今晚不睡。”
俞浩换上牟云笙的睡衣后，怯生生地站在房间里，看他坐在书桌前翻看几份材料。
果不其然，他很快抬头，递了个眼神，说：“睡吧，晚安。”
心猛地跳了一下，俞浩讷讷地点头，拖着步子走到床边坐下，犹豫了一阵子以后才躺下去。
良久，他翻身望着又专注回工作中的牟云笙。
察觉到他的目光，牟云笙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拿着资料的手垂下来，望向他。
见到牟云笙眼中的不耐烦，俞浩怔了怔，连忙说：“晚安。”
“晚安。”牟云笙再一次道。
因为担心自己打扰牟云笙，俞浩换了个睡姿，转身背对光源。
一时半会儿却睡不着，他只能看着飘窗发呆。
牟云笙抽起了烟，在密闭的房间里，烟雾渐渐缭绕起来，俞浩起先是憋着，后来还是没忍住，咳嗽了几声。他捂着口鼻，努力不发出太大的动静。
结果还是惊动了牟云笙。
听见牟云笙起身的声音，俞浩用力闭上了眼睛，可是过了半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他只感觉到一些冷风吹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牟云笙正在调整窗户，开出了一些缝隙让空气流通。
见牟云笙转身，俞浩赶忙又闭上了眼。
牟云笙走近俞浩，看见他的眼睛闭得很紧，眼珠子却没在眼皮下转动，看样子只是装睡。不知道他的烧退得怎么样了？牟云笙把手覆上他的额头。
感觉到牟云笙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俞浩动也不敢动。
后来，俞浩听见空调开启的声音，没一会儿，暖风从他的头顶滑了下来。
在此之前，俞浩的心就先暖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一直振动，直到碰了牟云笙伏在桌上的手臂。
他从沉睡中惊醒过来，撑着涨疼的头，眼睛一时间睁不开。他握过手机，迷迷蒙蒙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任凭手被手机振得发麻，牟云笙最终接起电话：“喂？”
“喂？”电话那头的单钰博语带疑惑，“没醒？”
本来没醒，这下彻底醒了，牟云笙沉了沉气，揉着眼睛说：“什么事？”
是关于于灏无证驾驶，车祸致使人死亡的那个案子。今天清晨死者家属突然通知单钰博，称同意私了，赔偿金额也可以接受。
“我今天过去把手续办好以后，人就能出来了。你和我一起去接他吗？”单钰博问。
牟云笙动了动鼠标，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起身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单钰博说了一个午后的时间，重复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儿去？毕竟他家里人也不来。”
后半句话让牟云笙皱起了眉头，半晌才说：“好，我和你一起去。”
来到客厅，眼前的情景让牟云笙呆了一呆——牟婷薇正坐在地毯上，就着茶几写作业，俞浩坐在她的身边，好像在教她做不会的题目。
虽说牟婷薇是个自来熟的孩子，在谁跟前都甜糯甜糯的，摆明一副求拐卖的模样，但牟云笙不喜欢小孩。带她去玩、给她买玩具买吃的都还好，坐在她的身边耐心讲题这种事，牟云笙从来巴不得找个临时家教代劳。
这一大一小似是很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看着他们。
牟云笙索性不打扰，默不吭声地经过他们的身后走向厨房，突然听见侄女喊：“小叔叔，你醒啦！”
脚步顿了一下，牟云笙回头，说：“你眼睛长脑袋后面的？写作业还东张西望。”
闻言，先面露尴尬的却是俞浩，他抿了抿嘴巴，撑着茶几慢慢站起来。
牟婷薇无辜地眨了眨眼，说：“是俞叔叔先看见你的。”
看到俞浩脸上扯出的那个干笑，牟云笙没了脾气。他摇摇头，打开冰箱想拿瓶冰水来喝，却发现里面多了一个芒果布丁。他弯着腰，一时没有关上冰箱门。
“早上我和薇薇出去买早餐的时候，她想吃……就多买了一个。”俞浩走过来，挠挠发烫的脸，见牟云笙回头看他，又说，“我煮了玉米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空腹吃冷的东西不太好。”
牟云笙的精神恢复以后，胃就饿得绞痛了。他看了看俞浩，关上冰箱门前什么也没拿，问：“粥在哪里？”
俞浩一怔，快步走到电饭煲前，打开盖子。他拿了一只碗，一边盛一边说：“一直保温，还热着。”
果然，玉米的香味飘了出来，牟云笙走近，靠着流理台瞥了一眼。橙黄色糊状的米粥看起来又暖又软，挺养胃的模样，他问：“放糖还是放盐了？”
“啊？”俞浩端着粥，懵了一下，“我没放调味。”见牟云笙挑眉，他解释道，“玉米粉本来就有甜味，你吃吃看，是清甜的那种。薇薇她吃了一大碗。”
还搬救兵了？牟云笙看看他，接过粥碗，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里面的米粥，舀起一勺正要送进嘴里，又听见俞浩说：“小心烫。”
牟云笙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低头吃了一小口。
俞浩看着他嘴唇上留着的那点粥水，抿了抿嘴巴，紧张地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他反问。
俞浩一哽，遂即低下头。
牟云笙沉默着搅拌碗里的粥，等到温度降到合适的时候，把勺子拿出来，就这么用碗把整碗粥喝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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