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草35
职业经理人的人选决定权，并不在郑丙辰手里，李可下午开车送他去参加一个行业内部聚会的路上，给郑丙辰透风：“现在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之前在省报网络版做设计出身的主编，刚脱离体制，另一个是陆庆岩，他的优势在于上回有学生闹侵权纠纷那次，是他主持着把风头过去了，而且一些有一定名气的同行都给他写了推荐信，你说这个多奇怪，他一个干进出口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行业，说跨就跨了。”
真正不能戳破的那一层窗户纸，是陆庆岩和郑丙辰的关系。即使再低调，陆庆岩什么身份，大家也都清楚。把老板的前夫请过来做合伙人，太冒险。李可一方面是和郑丙辰通气儿，另一方面是探他口风。
郑丙辰好一会儿都没任何反应，临下车前才对李可说：“明天晨会的时候不记名投票，我不参与。”
李可回去和一帮面试官琢磨这句话很久。老板离婚了以后，陆庆岩一个前夫却也没少来，许期卓跟他比像是个挂名的合伙人，工作室的庆功宴请了陆庆岩都没请许期卓。还有，陆庆岩辞了工作六年的项目经理，可谓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郑丙辰对这些小九九一无所知，第二天早上他甚至迟到了半个小时，正好在会议室门口直接等结果。李可拿着一份打印好的聘书找他来签字，郑丙辰准备好钢笔，一气呵成写完名字，才抬眼往上看：兹聘任 陆庆岩 先生。
他心里的石头，一瞬间不知是落了空，还是落了地。
李承一从会议室里出来，脸色十分不好看，路过郑丙辰时拍了拍他：“我找你。”
李可看了看李承一，对郑丙辰说：“老板，那我现在去把聘任书寄出去？”他的语气表情，好像生怕郑丙辰反悔，所以多给他一个临阵脱逃的机会一样。
“嗯，”郑丙辰没什么障碍地应了一声，跟上李承一进了办公室。
“你先是放弃投标，现在又把陆庆岩请来做我的上司，”李承一有成吨的火气郁积着，“郑丙辰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所谓，可以无限次退让？”
郑丙辰和李承一争吵的频率最近显著增加，工作室前途未卜，李承一始终陪他一起扛着，两个人压力都很大。
“我没有参与，”郑丙辰坐到椅子上，“结果和我无关。”
“和你无关？”李承一看着他，几乎怒不可遏，“郑丙辰你现在在想什么……”
“陆庆岩的面试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多说。”郑丙辰打断他，“我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李承一直接摔门走人了，他现在越来越不对郑丙辰掩饰自己的脾气。
陆庆岩在第二天正式入职，他首先面临的是被迫暂停的六个项目和政府投标之间的冲突，李承一第一次和他正式见面，冷淡地握了手，不欢迎三个字写在脸上。
原本以为合伙之后会和陆庆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郑丙辰，每次抬头都只能看见对面空空的办公桌，如果不是机器上有陆庆岩的打卡记录，郑丙辰会以为他旷工。
终于在一次合适的机会下，郑丙辰问李可：“陆庆岩在忙什么？”
“和六个甲方轮流谈判。”
郑丙辰想起来这件事情已经被陆庆岩接手了。
“谈得怎么样？”
“他说结束之后会亲自跟你汇报。”李可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传声筒。
郑丙辰一天下班后和李承一去健身房跑步，正跑着陆庆岩打来电话，他正要关跑步机，一边的李承一按住他的手，给他调到最慢速度：“运动之后慢慢停下来，不能直接坐着休息。”
郑丙辰对他点点头，接通电话，气还没喘匀：“喂？”
“喂？”陆庆岩听他声音不对，问：“你在干什么？”
“我，跑步。”郑丙辰脸很热，出的汗挨着手机不舒服，“怎么了？”
“有事。”陆庆岩说得很简短，“见面说。我去找你还是你回来？”
“你在？”
“工作室。”
“我回去，等我。”郑丙辰跟李承一打了招呼，没洗澡，没换衣服，出门开车回公司。
陆庆岩见到他，郑丙辰脸上的红还没退，就说：“不用这么赶，我不着急。”
郑丙辰站在空调前吹风，没吹一会儿，陆庆岩就把他拉开了：“吹你头疼。”他拿了桌子上一摞厚厚的文件抱着，拉开办公室门：“走。”
“去哪儿？”
“去我那儿，离这儿一站远，你先洗个澡。”陆庆岩说话走路都不等郑丙辰，仿佛明知他一定会跟上。
郑丙辰不知道陆庆岩什么时候在附近租的写字楼公寓，不大，只有一张床，和独立厨卫。
陆庆岩并不招呼他，进门把文件在桌子上一放，打开笔记本就开始算：“你洗完澡我就好。”郑丙辰只能自己拉开柜子找浴巾和换洗衣服，找不到还要问：“拖鞋我穿哪双？”
“一共就一双！”
说话就说话，吼什么！郑丙辰差点脱口而出这一句，陆庆岩以前就这样，他看电影玩游戏或者工作的时候不准别人插话，一插话就要喊，郑丙辰就顶他：“说话就说话，吼什么！”
郑丙辰洗完澡，陆庆岩已经做完了，倚在窗台上不知干什么，听见声音，他回过头，手里还拿着个塑料水瓶，瓶盖戳孔，孔有点大，漫不经心地淋着一盆开了花的四季米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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