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泽自然也没有继续吃饭的心情，把筷子在瓷碗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张妈从厨房里出来，把手上的水抹在围裙上。走到客厅，看见桌上一堆菜都没怎么动过，楚尧已经离开了餐桌，剩下沈越泽一个人坐在椅子前，表情凝重。这情形让她心里很是忐忑，又不敢擅自开口问。
等了几分钟，沈越泽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她说：“把菜收进去，等下楚尧还要吃。”都没吃几口，晚上肯定要饿。
张妈也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听他吩咐办事：“好的好的。”说完，便开始收拾餐桌上的饭菜还有碗筷。
沈越泽走到书房，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往前走，到了卧室，打开门，只见床上被子隆起，有个人躺在被子里面。楚尧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被子里面不通气，小脸涨得通红。沈越泽走到床边，坐下，手掌放在盖在楚尧腰部的被子上，轻轻拍了几下。
被子里面的人动了动，沈越泽继续说：“还疼不疼，那天，你流了很多血。”
不说还好，一说他就委屈得不行，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种痛！他体力怎么那么好，真的好疼，他后面肿了好几天。那几天他都忌口，不敢随意吃东西，为了减少上厕所的次数，上一趟厕所就快要了他的命。
楚尧的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头发有些乱，眼中有晶莹剔透的泪花，眼角流出一滴泪。沈越泽看了心疼得要命，“别哭，我以后再也……”
“我不要。”大脑没有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其实，仔细一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好好好，你不要就不要。”他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楚尧被裹成了一个卷饼，他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楚尧眯了眯眼，上下睫毛轻阖，交错在一起。他的手指指肚有薄茧，有点痒痒的。沈越泽踢掉鞋子，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他的鼻尖点了点楚尧的鼻尖，额头碰着他的额头。
楚尧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告诫自己不能被他的温情蒙混过去，质问他：“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两人对视，沈越泽先示弱，“那幅画，你还记得吧？”
楚尧点点头。
他语气苦涩地说：“我说我母亲是个疯子，我没告诉你，其实我也是。我有家族遗传的心理疾病，我来A市以后自作主张把药停了。结果那天晚上电闪雷鸣，我就犯病了”
他似乎对他的说法并不感到惊讶，脸上没有情绪起伏。他这些天想了很久，也猜到是这么一回事。
“那能治好吗？”他不想老是屁股开花啊，真的好疼！
“难说。”他很愧疚，无力极了。这些年他之所以一直在国外，虽说还有别的事情绊住他，很大程度上和他的病情反复无常有关。
楚尧没有怯懦，他主动吻住他的薄唇，留下一枚香吻，沈越泽屏气，没有料到他会吻自己。
“我陪你。”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眼神坚定地看着沈越泽。
楚尧对他的承诺，是他听过这世界上最美好的话语。他紧紧抱着这个男孩，他真的把所有运气都用在找对象上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楚尧想起一件事。他从被子里出来，盘腿坐在床上：“对了，你说那天电闪雷鸣，你就犯病了，意思是雷雨天会触发你的病情？”
沈越泽的手抚上他的脸颊，眼里的深情满的溢出来，足够将人溺毙。楚尧很明白沈越泽绝对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小情来看待，他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沈越泽把手移下来，放在他的腿上。
他声音低沉，眼睛向上一抬，仿佛在回忆往事，神情不再轻松。翻开落满灰尘的记忆书卷，将一段往事缓缓道来。种种细节已经不可考究，自揭伤疤对他而言亦是痛苦万分，隐去一些不太重要的情节，他尽量简洁地叙述：“这件事要从我十六岁那年说起，我母亲其实早就发现父亲出轨了。但她瞒得很好，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做出异常举动。或者说，她在给父亲最后的机会。但我父亲始终不知悔改，无视母亲愤怒的眼神，继续我行我素。我还记得那天天空灰蒙蒙的，我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去我堂姐家坐了两个多小时。我回到家后，外面大雨瞬间倾落，我喊了爸妈没有人应我。家里的保姆留了张纸条说女儿要生了，她请假回家了，我便回房间了。”
楚尧有些紧张，不难猜到那天晚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沈越泽才会变成如今这样。
沈越泽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下去：“夜里，打了一声很大的雷，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卧室。我醒了，那天晚上一直在做噩梦，醒了以后口很渴。我走出房间，路过爸妈卧室的时候，门虚掩着。我推开门，发现屋里窗帘没拉，借着外面的闪电的光，看清床上竟然没有人。于此同时，我听到阁楼上有异响。于是我放轻脚步，走到阁楼，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阁楼房间大开，屋里一盏橘黄的台灯亮着。我看到我母亲用绳索把父亲绑在床上，把他的嘴用胶布粘住，她手里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刀具，身上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父亲被她用刀捅了好几处，只不过都不是致命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脸，已经被母亲划花了，我想赶紧离开，去楼下打电话报警，却不小心发出声响，惊扰到癫狂的母亲。母亲拿着刀冲过来，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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