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Julian这一声剧咳，京生来不及反应，港生却已是将手中的水杯、小勺统统丢开，整个人扑向Julian身旁，单手便将他上半身一托而起，另一只手猛拍向他的后背，Julian身子靠在港生臂弯，头却无力地垂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闷咳，和着港生为他拍背的声音，听得人揪心不已。
京生见势不妙，忙飞跑出去喊来了医生，医生进门一看这架势，便知是喂水时操作不慎导致误入气管，引发了呛咳，按说只是一点清水的话倒也不致发生什么危险，不过对于Julian这种昏迷的病患来说，却是大意不得，一番检查过后，说是并无大碍，又夸港生反应及时、处置得当。港生脸色铁青，双手不住颤抖，两眼只盯着Julian瞧，对医生的夸奖置若罔闻，京生见他这样，便替他对医生说了句谢谢。
那医生并没介意港生的态度，见京生向他道谢，还很客气地说了句不用，临走前却又嘱咐几句，只说以Julian目前的身体状况，进食进水最好还是考虑使用胃管，免得再发生类似事件，万一造成肺部感染就很麻烦了。港生仍是不发一言，京生便又一次替他道了谢，并送医生出门。
此时的Julian已经恢复了平静，港生将他枕头垫得高些，又将他双手紧紧握住，只是他自己的手依然抖得厉害，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京生见了，忙问他要不要紧，港生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深呼吸几次后，突然浑身脱力一般，颤声对京生说道：“大哥，麻烦你帮我call护工，请他马上回病房，我心里慌得很，喂水的事只能让他来了。”
京生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Julian，迟疑着问道：“可是……医生刚才不是还说，最好给Julian用胃管的吗？”港生脸色一变，将Julian的手握得更紧，摇头道：“不，我不想那么做。”京生道：“为什么？”港生身子一颤，叫道：“大哥，你知道胃管是怎样作用的吗？一根管子，从鼻腔里**去，另一头一直通到胃里，光是想想都觉得难过，我怎么能让Julian去遭那份罪？”
京生叹息一声，按住弟弟肩头，劝道：“医生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你想想，真用了胃管的话，Julian就不会再呛到了嘛，你也能安心些，对不对？”港生猛地摇头，叫道：“不行，我宁可仔细点，用勺子、注射器一点一点喂他，也好过让他受苦，我曾经亲眼看过**了胃管的病人是什么样，要不是护士把他们的手臂绑住，他们自己就会挣扎着把管子拔掉的。”京生道：“清醒的人当然会辛苦些，可Julian不一样啊，他又不会痛——”
京生一语未毕，港生已是眼神一凛，大哥的意思他都懂，可那一字一句却仍如铁锤般重重敲打在他的心上，痛得他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只是本能地抓紧了Julian双手，贪婪地感受着那份温热，却又感到那双手也随着他的手一并微微颤抖，想起方才他被水呛到的样子，想起害他被呛的罪魁祸首正是自己，即便Julian没事，他的内疚和心痛却也丝毫不减——大哥是想说Julian无知无觉，连疼都感觉不到，是么？可是刚刚被呛到的他，分明发出那么痛苦而无助的咳嗽声，简直要把他的心也一块揉得粉碎，倘若真的按照医生吩咐给他插管，又会怎样？他若痛苦煎熬，他还活得成么？
所以，他不会同意的，他决不能让他受半点委屈，他宁可自己辛苦，权当是替他遭罪好了，他们兄弟自小分离，他做哥哥的从没照顾过弟弟一天，他只当这十年是老天给他的惩罚，要他把亏欠Julian的照顾统统补偿回来，等他补偿得够了，Julian自然就会醒来的，他现在不肯醒，是因为他对他还不够好，就连喂个水都能把他呛着，怎能怪Julian不生他的气？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怪他不好……
港生攥紧了Julian的手，京生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他一概听不见，京生是怎样出门去打电话又回病房来，他也不曾注意，直到护工赶回来，给Julian喂过水后，他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些，不过他仍是打发护工离去，自己打了热水，正要帮Julian擦身时，外出买饭的林青回来了。
林青一进门便取出几个袋子来，兴致勃勃地告诉兄弟俩医院附近的街上新开了一家港式茶餐厅，看上去生意不错，食客盈门，她想着华家一家子都是香港人，便买了好些点心回来，又催着港生两兄弟快尝一尝。京生一面接过袋子，一面笑着说道：“多谢，真是辛苦你了。”林青笑道：“大哥别客气，我还多买了几份给大嫂和孩子们，他们初来乍到的，不知道这边的饮食吃不吃得惯？港生那房子附近又没什么像样的港式料理，你们想喝茶怕是也不太方便。”京生微笑道：“你和港生还真是天生一对，都那么细心，等你们俩结了婚，真是想不幸福都难。”林青抿嘴浅笑，说道：“那就借大哥吉言了。”港生突然说道：“阿青，天不早了，今天你也很累了，快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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