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珑本因裴迁祸的举动而错愕地抬起眼，闻言愣了愣，旋即柔柔笑了起来，抬手去牵住人的大掌，“好。”
晏峮城杵在一边，始终未发一言。
天色渐晚，道边点起了街灯，暖橙色的灯光暧昧地洒下，泻到他的身上，在身下拉出长长的一截影子。他转了转眼珠，目光投向了裴迁祸与阮玉珑二人相交在一起的影。
晏峮城抿了抿唇，垂睫下去，拳头捏了捏，却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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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峮城。”
晏峮城抬起眼，看向了坐在身侧的裴迁祸，“祸哥。”
裴迁祸望着车窗外流逝的景色出神，嘴唇动了动，“……你怎么看待，阮三小姐那件事？”
晏峮城愣了愣，喉头滚了滚，眼神里带上了些许不解与复杂，“祸哥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就问问。”裴迁祸的后脑勺对着他，叫他看不见神色，“你要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我不觉得阮家人这么做是正确的。”晏峮城的嗓子有些哑，他吞了口唾沫，方才继续道：“单从受到这般待遇的人来说，是极不公平的。分明只是生来如此，自己也没有做什么错事。”
“我应当还没有和祸哥说过。……我的生母，也在我出生时因难产去世了。”
“阿爹是乡里有名的富农，和阿娘相爱多年，膝下已有一子，我是第二个孩子。我的到来夺去了阿爹挚爱，夺去了阿兄母亲。”
“乡里传闻我给家里带来了不幸——即使后来有了后娘，也因各种原因而未曾如何善待于我。”
“我八岁那年，整年近乎未雨，闹了饥荒。家里断了粮，村里甚至有了易子而食的现象出现。”
“后来村里来了自称是城里前来招工的人，阿爹和后娘经他一说便定了主意，为了十块大洋把我交予了那人贩。”
“我……”晏峮城顿了顿，似要再说什么，但终是未能说出口。
他望着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来的裴迁祸的眼，语调里带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谢谢你，祸哥。”
无功不受禄，裴迁祸受了这么一声谢颇有赧然，他摸了摸鼻尖，“……没事。”
旋即便是默然半晌无言。
夏雨频繁，珠珠雨露缀上了车窗玻璃。晏峮城继而转过头去，望向了车窗外为雨染湿的株株法兰梧桐。
那些棵梧桐是他初被带回裴家时种下的，当初仅是棵棵不及一人高的树苗，而今已是伸展开了枝叶，颇有遮天蔽日之态。
他望了许久，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捏了拳头来、下定了莫大的决心般地开口：“——祸哥。”
裴迁祸正思索着现今情况来看该做如何、能做如何，该从何加戏强当男主娶女主，蓦然被打破了沉默便侧首过来，“嗯？”
“我想离开裴家。”
裴迁祸闻言一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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