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答应帮我，不过他也有个条件。
有个人想见我，所以请他帮忙。这人是谁，李征不说我也知道。能让身居高位显有顾忌的李征都不能拒绝的人，除了当朝皇帝，天下再没有第二个。
李征向我施礼，道：“就算没有遇到大人，晚辈迟早也会找上您。”这话说得有几分耳熟，大概从前就说过，只是我没在意。至于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我自然清楚。
我问他：“这算是威胁我么？”
“不敢。”
我没应，只说再想想，便回了房。
敢去见书鹤已经用尽了我所剩不多的胆量，去见承志我心里更是没底。若他对我全无半点手足之情，我反倒能理所当然地质问他一番。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是有误会在的。我对他仅存的那么丁点恨意，大概也在将军庙的金像底上看见他的私印时，便烟消云散无影无踪，.分明是他对不起我，可我反而是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有些事注定了躲不过去，那便认了，图个痛快。
次日子时三刻，李征如约而来，将一小布包给我，叮嘱道：“入梦是禁忌之术，不可泄露天机，一定要在灯灭前回来。”
我心想我有什么天机可泄露么？逐点头应下，将布包贴身揣好，闭上眼。耳边似乎响起铃音，只觉得魂魄丝丝缕缕向上飞去，浑身一轻，好似终于卸了千斤重担一般。
睁开眼，周遭漆黑一片，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盏黄铜油灯，灯油却是红色，底座上面用朱砂笔法凌乱地写着稚延的生辰八字，其中烛火分外羸弱，堪堪照亮脚下方寸。这大概是我的魂火。
荒凉，虚无。这便是稚延的梦么？
忽地像是有风吹过，惹得火苗忽明忽暗。我用手拢着火，看向风吹来的方向，那里似乎亮起了光。我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光越来越亮，转瞬便成了一道火，再接着，火光轰然炸开，房屋坍塌，一片火海。断裂的木梁从我头上掉下来，却穿了过去，砸在地上。
我愣了愣，诧异于自己竟然记得，那是何时何地又发生了什么事。
“哥。”
我转过身，看见稚延便被木梁压着，奄奄一息。就算明知道这是梦，我也有一瞬间想要伸出手，救他出来。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我，眸子里却只有一片火海。
“哥……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哥……”
就在我几乎就要抱住他的时候，一切又像是蜃楼一般无影无踪。火海转瞬便化作繁华街景，人来人往，脸上皆是一张看不清五官的皮。再一眨眼，我已然身处马车之中，身旁坐着一华服少年，动作上带着几分拘谨不安，正是稚延。
我忽然明白了，这大概是他才去京城的时候。我与他的隔阂，也是从这时候才有的。
“我想去找哥哥。”
“在宫中不比您那些小地方，规矩多。殿下要识大体，尊称二皇子为太子。”那声音像是马车外传来的，分外冰冷。
稚延的神态越发不安：“我想去找……太子。”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不会见您的。”
“可是……”
“顾妃娘娘还在宫中等您呢。”
稚延的脑袋可怜巴巴地垂着，终于不再说话了。
我十分心疼地揉他的脑袋，却在手要碰到的时候，光景霎时模糊不清起来。种种繁华只剩下深夜的一张屏风，半边人影。我动弹不得，只能听着。
屏风后面忽地传出稚延的声音：“因为是太子，才会有人想害他。”
我反应过来这是在说我。虽然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也不太对。
“李家只不过是在利用他。”
我想为书鹤辩解，分明是我贪图人家。
“如果是我成为皇帝，如果是我……”
我心中忽地一沉，只觉得分外苦涩。这崽子果然还是为了皇位。
“他当不了皇帝。”
这话和父皇在世时对我说的一分不差，现如今看来也的确如此。
“比起他我更听话。他们想要的不就是个傀儡么。”
傀儡？
“我会送他离开，你会帮我，对吗？”
他口中所说的“你”是谁，我隐约有了些猜测。
“可他背叛了我。”
依旧是稚延的声音，只不过是从我身后传过来的。我听到那声音，竟觉得像是一道雷劈在眼前，教人动弹不得。半响才转过身，与那人对视。是我印象里最后见他时的样子。
良久，他向我展颜一笑：“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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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还有一更我就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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