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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去监狱采访了犯人,准备的东西一点没用上。犯人脾气很暴躁,基本是想说就说几句,不想说我怎么问也不配合。他都快行刑了,也没表现得多害怕或后悔。我心里有些烦闷,知道这趟旅程多半是无功而返。不仅如此,他絮絮叨叨的话都是零散的,连一个故事都凑不齐。监狱的朋友告诉我,说人有点不正常,我问精神检查过了吗,又说检查过了,那不就是装的吗。
采访时间是两小时,眼看都过了一个半,我也没心思采访了,拿出这些天搜集到的资料看了起来。犯人偶然看到我手里的报纸,突然发作,伸手要过来抢。这报纸是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就和他争执了起来。狱警进来要把人押走,我看他确实很渴望,就多嘴问了句:“这报纸怎么了?你想看什么?”他安静下来,这才正常地说了段话。
“鑫悦福利院,我婆娘就是这个院的,其实我不是故意杀她...算了,人都死了。报纸上有个照片,我能看看吗?”原来是为这个,这张报纸有则福利院的采访,配了张图,是福利院的全家福。我不知道池旭长什么样子,也认不出上面有没有他。看犯人的模样,我叹了口气,把报纸递了过去。他看了会就和狱警出去了,我有些唏嘘,他刚说的和口供不相符合,判决书上写的是恶意杀人,报复性捅尸,也不知道孰真孰假。
[第十六天]下
这么久以来,我怀疑过很多人,甚至包括Ada,但我没想到这个人是我自己。为什么池旭的生命仓莫名消失,为什么他犯罪我毫无察觉,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但不对——
“你骗我。”不可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梦游。
“我家人没有理由隐瞒我梦游的症状,难道在我几岁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我以后会杀人?”
池旭把头撇开看向窗外,“那是因为你很多年都没犯过了,直到上大学。”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妈恨死你了,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他摇摇头,“你太低估他们对你的爱了。”
我不知道池旭和我家人私下有什么联系,但如果我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我还没听说过有人梦游能杀人的,魏苒是个大活人,她不会反抗吗?退一万步讲,她不会把我叫醒吗?就站在那等我杀她?”
我朝池旭走近了一步,“如果我杀了人,就算没有记忆身体也会有反应。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睡一觉起来后我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又一步,“警察又不是废物,如你所说,我就是最后见到魏苒的人,为什么没人盘问过我?”
我走到池旭面前,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异常冷漠。
“REM睡眠行为障碍,患者在睡梦中会经常出现暴力行为,很难被叫醒。该病在幼儿身上较为罕见,十几年前国内的研究也不发达,常规体检是体检不出来的。”
“梦游症也是一种睡眠障碍,你小时候走丢过,可能是精神高度紧张引发的。成年后梦游频率会大幅降低,但精神状况不稳定时容易再犯。”
“这两种睡眠障碍,你都有。”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我觉得遍体生寒。
“你怎么杀的魏苒我并不知情,后来在你手机我发现了她的短信,是袁裕帮我处理的。你爸爸给我打过电话,问魏苒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我说是。他让我看住你,以后不要再和家里有任何联系。”
“子鸣,我本来想慢慢来的,你太急了。”
池旭走到书柜旁,就在我拿下《人影迷踪》的那层柜架上,他拿出一个信封。信封被夹在丛书之间,牛皮纸,普通大小,这层都是收藏书,按名字顺序排放着,我几乎没动过。
池旭把信封放到书桌上,没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他走出门后,我用手扶上书桌,桌角拧得我手心发疼。袁裕,这个名字猛烈地撞击着我。除了高中三年的分别,我们是一同长大的,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就算池旭会背叛我,他也不可能,我是这样认为的。
我判断不出池旭话的真假,他说的既不能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但袁裕,和我家人,如果他们牵涉其中…
我看向书桌上的信封,伸手打开了它。
里面的东西彻底粉碎了我,我觉得心口发疼,几乎站立不住。信封里是一叠照片,和李建祝给我看的那张是同一场景,只是摄影角度不同。魏苒被绑在椅子上,从背后能看到头部有血迹。椅子旁边,站着一个人,是我自己。我手里拿着木头柄自然下垂,看不清手柄那头是什么。我对这个场景没有任何印象,我一点也不记得。
如果真的是我呢?我有病,我犯病把魏苒杀了。只稍微这样一想,我就快要崩溃。手里的照片已经被捏变了形,我连自己都不能再相信。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我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在袁裕和陈列的名字间徘徊了会,最终拨通了电话。
“喂,王先生?”
“你好,我可能需要再下两封委托书。”
雨已经快停了,只零散还飘荡着一些水滴,有的附着在窗户上,缓缓滑下。
“一封是西山别墅的保安,李建祝。第二封,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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