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宁送走了两个来借菜的小姑娘，拿了一个土豆坐到灶台下：“三哥，你给我烤个土豆呗。”
“行。”宋家国拿铁锨把柴火翻起来，把土豆埋在下边，“那几个知青怎么样。”
“还好吧。”李淮宁拉着风箱说，“那两个小姑娘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好像也不是爱找事儿的。”
“那就行。”宋家国把小白菜下到锅里，“当初支书说把宿舍盖到咱家旁边我还有点担心。”
“你现在也别掉以轻心。”李淮宁说，“都说日久见人心，现在还不要以貌取人吧。”
“宁宁说的都对。”宋家国龇着一口白牙。
“炒你的菜。”李淮宁狠狠推了一下风箱，火苗摇头摆尾了一下，差点撩到了宋家国的裤脚。
周宏伟拿着一小袋粮回了知青点，李梅和王晓敏都在厨房等着了，看周宏伟愁眉不展，王晓敏问：“周同志，这是怎么了。”
周宏伟把粮食袋子放在一角说：“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几家人在院子里吃饭，他们的粮食都是玉米面和黑面。”
“没有白面吗？”李梅惊呼。
“没有。”周宏伟叹气，“再过两个月，怕是我们也要过这种日子了。”
“我不想吃黑面。”李梅噘嘴，“要是没有细粮吃我就拿粮票去公社换。”
“那你也吃不了多久。”周宏伟叹气。
“这村里人真是，愚昧无知！”刘平安背着一小捆柴进来，后面徐小兵也背着同样大小的一捆。
“怎么了。”周宏伟帮着两人把柴卸下来。
“我和小兵去借柴火，好声好气的，那个大娘张口就说我们没用。”刘平安说，“别以为他们说方言就能随便骂人，我们都听得懂。”
徐小兵又开始吟诗：“啊，偏远的小村，我与粗野的村民······”
“好了，这不是借给你了吗。”周宏伟说，“明天应该有一天休息时间，我们可以自己去捡柴。”
“先做饭吧。”刘平安揉着肩膀一屁股坐在地上，“没人会做饭吗？”
五个人面面相觑，还真没有。
等到几个人吃了一顿半生不熟的饭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草草收拾了一下，就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其实也不算是早，刘平安神神秘秘地跑到厨房，对着还在与灶台奋斗的四人说：“哎，先别烧火了，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李梅头都要炸了，“你不是去捡柴火了吗。”
“我发现这个村的孩子都不去上学，都往河对岸跑。”刘平安才不理李梅，自顾自地说，“河对岸都是什么，那是劳改农场啊，这个村的小孩都跟走资派和臭老九这些坏分子混在一起，我们告发到公社去，说不定就能回去了。”
王晓敏说：“这样不好吧，毕竟他们还是帮过我们的。”
刘平安说：“你这是转移矛盾，你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吗。”
周宏伟劝道：“还是等等吧，我觉得这件事儿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刘平安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借板车。”
周宏伟按住他：“借什么板车，这还是要明目张胆地告诉人家你要告他们啊。”
刘平安似乎也觉得自己办了件可笑的事儿：“那你说怎么办。”
“这件事他们敢做肯定有准备。”周宏伟分析，“我们不如拿着这个消息去找支书换点好处。”
“有道理。”李梅说，“我想吃白面。”
这天中午，村民下工的时候，周宏伟就跟刘平安找到了村委会的办公室。
“你说什么，一人一天半斤白面。”齐美书都气笑了，真是不识人间疾苦，“那请你们去告发吧。”
“你们真是，不识好歹。”刘平安攥着拳头嚷道，“这是给你们悔改的机会。”
“我们不需要。”齐美书存心气他们，“要去公社就快点，照你们这腿脚，大概走到明天早上能到。”
在旁边被抓壮丁当临时会计的李淮宁推了推齐美书，让她收敛点，留一点让她奚落：“我发现你们真的好天真啊，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知青这种东西吗？”
刘平安一身正气：“为了支援农村建设！”
李淮宁嘲讽地笑：“那是因为城市养不起你们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饭桶了，所以把你们派到农村来就业。”
“不可能，你胡说。”刘平安脸色通红。
“你别不信啊我说。”李淮宁吊儿郎当，“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告成功了，公社脑子一抽把你们放回去了，你以为你们都能回去吗，回两个就是谢天谢地，剩下的哪怕离开南坡村也不会被其他村接纳，谁喜欢一个打小报告的人呢。”
“还有说不定别的知青也不会喜欢你们。”齐美书补刀，“谁让他们平白无故被扣上了爱打小报告的帽子了呢？嗯？”
“我建议你们举报之前先商量好谁回去对吧。”李淮宁转着笔，“要不到时候自相残杀就是一出现成的大戏啊。”
两个人脚步虚浮地出了门，留下李淮宁和齐美书两个人憋着笑。
“哈哈哈哈。”齐美书先憋不住了，“你说这两个知青怎么那么逗。”
“怕是傻子，没经过什么事儿。”李淮宁拿着笔笑的乐不可支。
“你还提醒我要注意他们呢，注意个什么劲儿啊。”齐美书说。
“哎，你别说有的时候傻子才是最需要注意的。”李淮宁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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