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信他们到达时这座半封闭式船坞改造了差不多一半,看来是船舶上岸时间提前,任务有点紧急。
连队迅速分成三班倒,每人配发了干净的床垫,休息时就住在船务公司的临时住所里。十几个人一间屋,除了左邻右舍呼噜声大点没什么毛病。
他的心之所向自然不是这里,可一旦到了一线,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金贵,干起活来一个顶俩。
原定周六早上返程,严明信把东西收拾停当,又被通知再等等,等到潮水完全涨上来——船厂担心天气变化,水位不够高,可能还要加垫气囊,需要人手帮忙。
其实严明信早已注意到周围水域海平面上涨了。
上岸维修少则数月,一般的货船要上岸前为了方便维修肯定早就卸了货物,在入港前也会放掉压载水,吃水不需要这么深,除非这艘要上岸的船里安装的东西是不便于拆卸的。
比如,模块化的军舰。
舰上的重载武器装备无法人工拆卸,要拆就得拆船。
而且将船坞从露天改造成半封闭,从经济和人力上来说都不是小数目。
可惜严明信没有机会证实自己的推测,也没机会见它一面——涨潮后不久,船厂工作人员就通知:开始清场。
回到培训中心时是周六晚上,餐厅接到通知,加班炒了几个大锅菜。严明信是连啤酒也不喝的,他夹了五花肉,拿小米煎饼就着葱梗一卷。
连队的指导员三十来岁,人挺实在,也不太摆架子,在码头时除了指挥分配还亲自上阵,回到培训中心进了餐厅,瞅见严明信旁边有个空座就大大咧咧地坐下,从兜里掏出了二锅头。
两人之间差了好几阶军衔,但怎么说也是一起出过任务的战友了。吃了会儿饭,严明信自恃有些熟络,斟上一杯酒,小心翼翼地问:“指导员,您上过枯桃舰吗?”
吃饱喝足是动物最基础的需求,有思想的人类定然还想追求上层一点美好,比如在疲倦时听一听远方的消息,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是莫大的安慰。
严明信猜想,今天是他近期距离军舰最近的时刻,没能见到也无可奈何,但他就是想听个响儿。
“你说枯桃舰啊。”指导员薄薄嘬了一口二锅头,缓缓呼出一口酒气,带出道不尽的岁月悠悠,不负严明信所望地说道,“一晃十年了。”
严明信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悬在他能感觉到怦怦跳的高度,他似乎离那艘遥远的舰船近了一点点。他有预感,这是一个娓娓道来的故事,是人船情未了,只有当事人和大海和浪花知道。
他面上不动声色,问:“十年怎么了呢?”
指导员:“枯桃舰下水十年,反正我是一次都没见过。国之重器,哪能随便让你上。”
严明信:“……”
指导员说的很有道理,严明信忧伤地想。
换位思考,假如来了个陌生人要摸一下他的飞机,他也会非常警惕。
里里外外几百项指标都是校准好的,机身外表涂着价格昂贵的反雷达涂料,连他自己擦拭时都是轻轻的呢。
那天的一切发生不过几分钟之间,他记得当时发动机受损,飞机失去了控制,他才不得不拉动了手柄。弹射座椅会为他自动完成弹射和开伞,最终安全降落,只要没有二次爆炸或其他物体坠落正好击中他的话,他的身体应该飘在海面上,而且有巨大的降落伞为救援队指明方向。
从理论上来看,他生还的可能性其实是相当大的。
有人把他捞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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