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将他从幻境中引了出去。眼前是那块写着“离殇”的牌子，他和沈执已经在“离殇”的外面了。虽然不知道自己的试炼是什么，但看样子是失败了，不过他并不觉得遗憾。
“他们还未出来，我们在附近等等吧？”
沈执点点头，于是二人在路边找了棵树坐下，微风拂来，草地中偶尔传来一阵阵虫鸣，树荫下凉快非常，牧虞心中愉悦还未消散，而此刻，沈执就在他身边。
他想和沈执说说话，但却不知怎么开头，他想问问沈执关于他对他的事情，但又觉得平白挖了沈执的心伤，几番纠结之下憋得自己甚是难受。
【木鱼儿。】
是沈执比手势带动衣袖的声音打断了牧虞的纠结，沈执像从前那样喊他，那一瞬间牧虞突然觉得，沈执是什么都知道的。
“师…师兄”
【怎么不说话呢？】
“我…”
他不知道怎么说，知道沈执对他的心意之后，他只顾着欢喜，胸腔中一颗跳动的心仿佛泡在温泉水中一般舒适，但他自己呢，他对如兄如父的沈执呢？
【不要觉得为难，好吗？】
牧虞看着沈执面无表情的脸，没由来的觉得鼻子一酸，他果然是什么都知道的，可他竟然什么都没说，那些难过的、绝望的，在他死后发生的事，什么都没说，就像他的死亡，带走了一个活着的沈执。
“大师兄…”
沈执忽然伸出食指点了一下他的嘴唇。
【你还活着，真好啊。】
他呼吸急促，隐约能听见喉中的哽咽，但始终未见眼泪。牧虞心中难受极了，他想抱一抱沈执，或者做些其他的什么，能安慰沈执一下的都好，他想让他的大师兄看起来不那么难过，但他始终坐在沈执的身边，什么都没做。
【当年我在明理寺清修，肆还法师为我念清心经，但我始终未能参透其中奥义，于是只好自己去了藏经阁。】
【虽然人人都说我与佛学有缘，但我其实真的看不太懂那些经书。】
【我在藏经阁中梦见了你，自知你…之后，我就再未梦见过你。】
【你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和我挥了挥手。】
【我醒来的时候，手边放着的书卷上写着“‘口乃心之门户’，口闭心沉。此处一静，万物皆景;此口一闭，万籁皆胜;此心一沉，万象可爱。”】
【我想这大概就是佛祖对我的指引吧。】
【于是我突然就想通了，所以你也不用为难，我只是…】
沈执在半空中比划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只是什么呢？
【这些年派中事务愈加繁重，我…】
沈执语无伦次的比划着，甚至有些手忙脚乱，牧虞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的大师兄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可因为自己，他变得再也不像他了。
“师兄，我没有为难。”
沈执还在比划的手一顿，似乎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便好。】
甚至不要求任何回报。牧虞从来没有过这种道不明的难过心情，不是替自己难过，而是一颗心都挂念在沈执身上的难过，他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到沈执深情如此呢？
可是他还未理清自己的心思，无法给沈执一个答复，他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不然便是对不起沈执。
两人又各自沉默了一会儿，牧虞便见沈执又比划道，
【你是如何…重生的呢？】
牧虞想了想，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我忘记了，再一睁眼就已经在母亲腹中了。”
【待此间事了，该是要好好感谢牧夫人才是。】
“是，我也许久未回牧家庄了。”
他也本该是要回去一趟的，毕竟牧家夫妇对他的养育之恩他还未报。
【我那时总也去牧家庄，可从未见过你。】
牧虞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无论对这样的沈执隐瞒什么都是不应该的，只好老实回答。
“我那时不敢见您，其实您去过我家的，但是我跑了。”
牧虞说完，想了一下又觉得挺好笑的，沈执从他家前门进来，他怕见人，就从后墙翻了出去，结果跑又跑的不彻底，躲在一边偷偷瞧他。
沈执听罢蹙了蹙眉心，问道，
【为何不敢见我？】
“我…我那时糊涂，师兄你莫要怪我。”
沈执伸手过来摸了摸牧虞的头，道，
【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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