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似知道叫天不灵叫地不应,只能寄望于拖延时间。然而药劲发作的李克用等不及了,便给张主管使了眼色,催他去夺凶器。何似心一横,用尖刃刺透颈间表皮,染出一抹红。
啪嗒。血珠催动腕间佛珠。
终究还得仰仗他。
何似再睹法海从天而降,轻挥白拂,把还不死心的两人扫开,就像驱赶蚊虫。然后他背对何似,双手合十劝诫道:“所谓色相,皆属虚幻。”
纯净宝珠本来无色,体性本空,虽百千万亿色相相加,包容如故。故此,色即是空。他以梵声解“善人”之苦。
李克用羞恼骂道:“和尚!休得坏我好事!”
法海继续劝:“夫妻恩爱,情人反目,女人是惊扰世道人心的浊物。”
“你说什么?”何似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傲立的背影。
法海没有回头,不知要说给谁听。
“众生都为虚情假意所伤,朝为红颜,夕成白骨。”
“你他妈的脑子坏了吗!”
何似破口怒骂。
女人总被看不起,譬如口口声声引用妇人有三从之义,给女先生难堪的。她不是没遇到过。可是颠倒黑白到这个地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何似太阳穴突突直跳,气得上前拽住法海的袈裟,迫使他下意识地看向她。
欸?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否则法师怎会这样狂怒!
当初被人构陷,也曾见过素贞发怒,致使浓云密布。可与眼下比起来,算是和风细雨。
只见法海背上雄踞的苍龙破肤而出,裹挟着强劲的风,扶摇直上,冲开瓦片。又横冲直撞,把那李克用、张主管两人掀翻倒地。
最靠近“风”的何似看得分明。法海的上半身尽是刺青,青蓝入侵,毁身忍痛,成就雄伟大图。这“龙”,吟啸九天,发出万丈精光。
看得正入迷,他的袈裟又是从天而下,把她裹个严严实实。
拥住她的还有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是佛前经年的沉香。何似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去,法海已经恢复平静,那双丹凤眼锁着她。他的眼里尽是何似读不懂的内容,透着寂然,数不尽哀愁。
何似心虚起来。她刚才一时激愤,是不是太过直白了。
法海缄默不语,眉宇刻出一个极深的“川”字。何似不知道他在别扭个什么劲,偏头看着反方向,许宣的面纱被风掀开,露出死亡的颜色。
法海出声:“……他的寿数还未尽。”
“嗯。”
法海语气陡然变冷:“然而这位施主的性命已是朝不保夕,你若为他好,该劝他切莫执迷不悟。”
何似不搭话。
法海焉能看不出她的顾虑,淡淡道:“镜中花影,于镜何碍?镜性明净,花影难伤。”
话不投机,两人陷入沉默。尽管都有许许多多盘旋在心间的疑问和嘱托,还是沉默。
直到——
“许姐姐!”
素贞一身血污,风风火火,让她的美愈发惊心动魄。她捧出一株褐色灵芝,乍见法海在此,赶忙放软语气:“方才多谢法师。我们这是要救人。”
法海嗤之以鼻:“妖孽害人在先。”
素贞俏脸发白。
法海宝相庄严:“念在尔等尚未铸成大错,本座这次不予追究。你俩赶快回去,选一处僻静地方,重新修炼,切勿再逾越本分。”
世人皆知法海禅师以除妖为己任,这已是他的让步。
素贞咬唇,情切切地望着许宣:“许姐姐,咱们救人吧。”
何似接过灵芝。
越是珍贵的食材,越该用朴实的煮法。何似拿过素贞的佩剑,三下五除二就将灵芝切成约莫两毫米厚的薄片,又烧了一壶水。煎服灵芝至少需要三十分钟。何似环顾室内一众,眼睛落在法海的手掌。她想,若是请他催动法力。
噗呲。
虞青实在绷不住了,捂着伤口发笑。
做妖的,看“人”能够这般肆无忌惮地对待仙草,已是瞠目结舌。如今再看她向佛“作妖”。
法海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他走得那般急,生怕下一刻被人瞧出他的,无可奈何。
然而他也因此错过了时机。
“姐姐。”许宣缓缓起身,眼神澄清而坚定。
何似与素贞对视一眼,打算用串通好的谎话骗他。就说是方才风大,眼里迷了砂,误见了白纱。
许宣微微一笑:
“不必哄我了。”
“地府一游,许宣已知前世今生。”他深深地向何似一揖:“弟弟无用,连累姐姐受苦。”
何似见惯他怯懦的样子,此时受这一礼,手足无措。
许宣眼里像是喷火:“姐姐今日受辱,弟弟定当不放过这狼心狗肺的二人!”
推此及彼,何似隐约明白刚才那人为何愤怒。
许宣又郑重地转向素贞,定定地看她。那般霸道,带着无尽缱绻。
众人已是不安。
“娘子。”许宣直挺挺地跪地:“许宣在此立誓,今生定护我妻儿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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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着青织金衫儿,下穿大红纱裙,戴一头百巧珠翠金银首饰。——《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冯梦龙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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