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许宣放低语气:“你让我去瞧瞧白姑娘。”
“呵呵,你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许宣张张嘴。何似连连摇头:“你既不能为她做什么,就不要去招惹。”
许宣握紧手中香包,绸面上绣着的精致茉莉被攥得零落成泥。他久久地,无言以对。
* * *
雨势渐长。闲来无事,研雄黄末,屑蒲根,和酒饮之,谓之雄黄酒。
然而雄黄加热经氧化还原反应,硫化砷将转变为□□,也就是□□,于人体无益。何似弃用雄黄,只从樊楼里打了黄酒,加些姜丝梅子。
她又做些醒酒用的甜水,用蜂蜜和中药腌制木瓜,再将其放入滚水里煮到发白、捣烂成泥,与冰水混合做成药木瓜。又用砂仁、乌梅肉,配以煨蜜林檎、炙去皮甘草、炒去皮干葛白扁豆,用水煎成雪泡缩皮饮。
素贞已无碍,连着房里也没有丝毫打斗痕迹。只有虞青喉间的一道剑口提醒方才的刀光剑影。
素贞以为何似是来问罪。
“许姐姐,我无意作弄小乙官人。”外头雨声噼啪,她蜷在榻间,俏丽的下巴抵着膝盖,透出一股寂寥。她只是想找一个人作伴。
何似并非铁面无情的人,只是:
“许宣他到底有什么好。”
若是按着《新白娘子传奇》,许仙与素贞有前世瓜葛,小牧童救了小白蛇,“报恩说”行得通。要说是《青蛇》,白素贞误食吕洞宾给的七情六欲丹,挑中一个容易相处的老实人。
但在当下,她图什么。
“许姐姐太苛责小乙官人了。”素贞压低声音:“虽我是个外人,不该贫嘴。”
何似皱眉。她对许宣,莫非真的是太挑剔了。
可是当她仔细回想那些话本子里的描述,不由鄙夷道:“他就是个小男人。”
《新白》里只会啰里吧嗦,《青蛇》里最终抱头鼠窜。
“是嚒。”素贞失笑反问:“那,什么又是大男人?”
金身万年,不破不灭。刚强怠慢,枉费心机。何似抚摸着腕上不再聚光,也不再相逢的珠串。
素贞淡然一笑:“是大是小,不妨一试。”
又过一日,保和堂里一群“饿虎”啖羊羔。五六个公人围住许宣,要将他法办。
许宣急问缘故,为首的公人拿出一张单子说:“你们看这扇子扇坠,与单上开的一般!”
原来周将仕前夜报案,店中丢去四五千贯金珠细软、白玉绦环、细巧百摺扇和珊瑚坠子。再看许宣手上拿的,不正是细巧百摺罗扇上描金美人和红彤彤的珊瑚坠。
许宣惨白着脸看向一个人,似乎不敢置信。
何似系着围裙从后厨冲出来,先是看向虞青,随即心内有了判断。许宣看到何似,低低哀道:“姐姐救我!我冤枉!”
“真赃正贼,有何分说!”公人呵斥道,押过许宣上公堂。
何似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匆匆跟去苏州府厅。大尹升厅,审问许宣将赃物藏于哪里。许宣咬紧牙关,只说是在路上捡的扇子扇坠。大尹自然不信这等鬼话,以刑法拷打要挟,许宣仍在强撑。
哪怕荆条乒乒乓乓打上屁股,他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何似撑伞站在府外干着急,少不得使银子请人不时进去探听。忽觉有人在耳畔叹息,她直觉是素贞在操纵。
“够了。”
何似刚落下话音,周将仕便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明“真相”:下人挪用谎报,如今已将其余款物悉数放回库阁头空箱子内。然而毕竟证据确凿。再加上许宣顽固,藐视公堂,大尹还是将他问个罪名。
何似急着托关系打点。
“许娘子?”
她抬头,只觉被试的是自个儿。
李募事来苏州公干,正巧就在府前遇着收在心底的故人。他听缉捕使臣说了许宣的官司,见许容硬撑在风雨里,心生怜意,柔声道:“不妨事。总不能平白委屈了小乙官。”
何似憋闷,牙齿咬破了嘴唇。
然而也亏得有李仁在,上下使钱,央告人情,总算免了许宣的杖刑,只道配三百六十里,押发镇江府牢城营做工。
李仁道:“去镇江也无妨。我有一个结拜叔叔,姓李,名克用,在针子桥下开生药店。我写一封书,你可去投托他。”
许宣木呆呆地领过这封推荐信,再被素贞领走。
又剩他二人。李仁徐徐喝干迎客茶,轻声道:“你于我,还是没有什么要说的嚒。”
“是我不好。”
何似几乎低头到了尘埃。毕竟是她辜负了他。
“我并不想听这样的话。”李仁温和道:“你找到他了嚒。”
何似点头又摇头。所谓“找到”,不过是在道院成千上百个姓名里寻到一个不起眼的落款。张文允。
想来是趁着超度解厄法会,祭拜枉死的先人。
轰隆隆——
天,像被炸出个口子,这一季的雨水再也管控不住。古城城墙也被冲出了口子,大水已至,无人可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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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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