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与霁霆各自落座，小青便也挨着皓月在一旁坐下，而其芳只束手在一侧站着。一时几人面面相觑，皆不免一愣，皓月忙先开口道：“河小爷别介意，我们小门小户没有规矩，出门在外又多不便，所以总是叫我这小厮与我同吃同睡，”说着扭头故作愠色朝小青道，“当着河小爷也如此放肆，还不起来？”
小青被皓月如此一说，面上有些挂不住，只能红着脸站起了身，霁霆想了一想，微笑道：“这也没甚么，我们家里其实也不讲究这些，只是从前在富洛城里上学的时候其芳学得惯了，这在外头也不必如此拘礼，要我说你们两个也坐下一同吃罢。”
皓月一听这话，忙问道：“河小爷家里却不是富洛城的？”
霁霆便点头答道：“虽是在河氏宗族里，却不过是旁末的一小支，少时在富洛城读过几年书，大了些就出来跟着家父闯荡了。所以时才那明逸平口上说甚么我是篌二爷最看重的，一听便知是扯谎，不过是想与河家攀亲戚罢了，这种人我最看不上眼的。”
皓月忙附和两声，方叫小青与其芳都入座，跑堂的上前点菜，霁霆自然不知这酒家有甚么好菜，只说上些最贵的便是。因又问皓月要吃甚么，皓月也不客气，点名要了糖醋鱼，又叫了两壶这家店里特酿的梅子酒。
跑堂的出去带上了门，霁霆扭头问道：“蓝公子是这里的熟客？”
皓月笑道：“熟客谈不上，不过头一回来皇城时在这里吃了，觉得味道不错，往后每回就都奔这里来，久而久之，倒也知道那些菜好、那些酒香了。”
霁霆听说，颔首想了一想，又问：“我记得泠州蓝家是做茶叶生意的，蓝公子也是常往皇城来贩售茶叶的？”
皓月听了悄悄看了小青一眼，知道霁霆此话是对他也有所怀疑、在故意试探，所幸他对小青家里的事也算明白，便微笑答道：“咱们家里的茶叶都是往关外贩的，只是这一二年的茶叶都不好，家里的生意惨淡，便想着多谋一些出路。因皇城和凤洲这边近来烧的陶瓷在关外销得紧俏，家父便叫我过来从这边采买些，与茶叶包在一起一同贩售出去，借此勉强维持维持。”
霁霆因前头看他与果儿相互打着哑谜把自己也糊弄了过去，心里便对这蓝公子的出身也有些疑影儿，但听他如此说，倒与自己所知对的上，于是也不再怀疑。而皓月冷眼瞧着他，却反问道：“河小爷既是河家的，即便不是会首大人府上的，想必也十分精通生意门道，今日来皇城可是做甚么买卖来的？”
霁霆不防被皓月问住，想了一想，摇头摆手道：“并非我不愿说与蓝公子听，只是家里这点子小生意，现下还是得保密着的，不过蓝公子放心，今日帮何某解了围，等这笔货销出去，定是要请蓝公子再大宴一顿的。”
皓月听他如此说，也只好不再追问，微笑颔首，自岔开了话题去说别的。
一时酒菜上齐，几人推杯换盏，食指大动。一面说笑、一面吃喝，不觉几杯酒下肚，都有了些微醺醉意，也卸下了不少心防。于是皓月又问道：“河兄在皇城还要待几日？后头还要奔那去？”
霁霆答道：“不做停留，饭后便要继续赶路，还要往魁兕山去。”
皓月一听，忙问：“这生意竟都做到魁兕山去了？”
霁霆一噎，笑答道：“魁兕山虽是山家的地界儿，可有人便总得有吃食用度，若没有往来的经商贩售，他们又怎么维系生活呢？”
皓月笑答“正是”，霁霆因又问：“那蓝兄是要回泠州去、还是要奔关外了？”
“这说来倒巧，”皓月笑道，“我也正是要往魁兕山去呢。”
霁霆微微讶异：“果真？”
皓月点头答道：“山家二姑娘不是要生产了么，我家长姐和姐夫多年在边关戍守，为这要专门回来一趟，我便也到借此机会去和长姐叙上一叙。”
霁霆连连点头：“这倒真是巧了，既如此，我们倒可以搭个伴，一路上也不会太过寂寞。”
皓月狡黠一笑，连忙举杯答应，心中却暗想：这一去三日，我就不信查不出你究竟是不是霁霆来！
放下杯，霁霆又问道：“我记得你们蓝家也有位二姑娘，现今是被选进阴家修行的，长姐这回回来，她却不去吗？”
皓月眉毛一跳，不去看小青，反问道：“河兄竟连我家二姐都知道？”
霁霆忙笑笑说：“我常在大琰上下走动，魁兕山也去过多回，从前和山家大公子也算熟识，因而你们蓝家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皓月便点头道：“我二姐的确在斗星谷里修行，只是自小的时候去了，经年累月地不往家来。因她拜在大祭司门下，又和那圣巫女阴皓月是师姐妹，所以谷中常有事情要她去打点，脱不开身的，想必这次也是去不了的。”
霁霆听言忙问：“你可见过那位圣巫女？”
皓月又挑了挑眉，笑道：“我那里得见？那圣巫女自从生下来被带回斗星谷，除了十岁那年出来与太子结过唤契，概是不出谷的，咱们这凡人俗胎的那得见一回她的真颜？不过二姐此前回家探亲的时候曾与我说起过，说这圣巫女虽外头传得如何神奇，其实也不过一个顽劣女子，在谷里爬上攀下，竟像个男孩子似的，长老和祭祀都拿她没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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