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得久了，不知道羌霄是不是已经睡了，还是忍不住笑了笑却也不觉放轻得就像是自语：“明天……我给你带白糖糕吧……”
……
“……好。”
这明天其实已是今天，这也不过是天亮之后就会发生的事了。
同一轮明月之下，姒无忌坐在房顶檐边晃了晃腿，音质华丽的声音却是喃喃得低低的，喑喑地融进风里：“哥哥么……”
可惜好像已经是别人的了。
她想着想着就凉薄地笑了，一如明月皎皎，看似柔和，实则清冷得从无人情，凉是温凉，到底也是入不得心的，也不过是看来没那么锐利罢了。
她安逸地躺下，轻轻地哼着歌，自得得像是习惯了自乐：“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澜……美人如花隔云端……”
她看着那轮明月高悬，白得皎皎，泛着蓝，只是……
也未免有些太蓝了。
倒似乎少了些暖黄的灯火，就未免显得有些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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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表面上来说，姒无忌对羌霄要比燕知雀“用心”得多——
倒也不是说燕知雀不用心吧。只是正如羌霄说的那样，燕知雀本就不是自愿帮他，成天介儿地对着一个自己本就够讨厌的人也就难免越来越讨厌这活儿了。
而姒无忌不一样，她多少有些……像是喜欢羌霄的。也乐得和他待在一起，许是相投，说起话来也是一点就通。
然而虽说如此吧，江扬却有些……“理应的”“不喜欢”她。她打着帮羌霄巩固的名义住进了质子府，行事各处倒显得江扬好像成了这质子府多余的客人——
虽然他江扬本也是这质子府的客人，但他在这质子府里本也是自在得很，而今自在的成了姒无忌，倒弄得他江扬很不自在了。大概可能是……同性相斥？
虽然他们其实是异性，但这也总不会是异性相吸吧？
“谁跟你异性相吸？”姒无忌闻言倒是立刻嫌弃了起来，“不会用词能不能别乱说，再信口胡诌小心我‘以大欺小’！”
“……”江扬不禁无奈道，“那长辈梗你还没玩腻啊？”
“不腻。有用不就行了——”
姒无忌挑了挑眉，直挑得江扬胃疼：“好好好——随你高兴吧——啊——”
他“啊——”得跟哄小孩儿似的，姒无忌自然也就当场给他翻了个白眼。
后者打眼瞧了瞧前者，忽而好笑道：“我说你这两天倒是心情不佳呀——”
江扬摇头笑着玩笑道：“这不是因为有你呢么？”
姒无忌却是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我可觉得这事儿不是因为我——是你心里有事儿。”
江扬一愣，却是笑得懒散：“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姒无忌笑着却是啧啧地直摇头，瞧着他却也不继续说了，反而故弄玄虚地卖了个关子转而道：“明天收岁节我和羌霄出去玩儿你去不去？”
“你和阿霄——？”江扬倒也真是有些诧异，“阿霄怎么会和你出去？他可最不喜欢出门了啊——”
姒无忌蹙着秀眉嗤笑了一下：“凭什么他能和你出去就不能和我出去？你这是嫌弃我呢还是怎么着？”
“我可哪敢嫌弃你呀——只是阿霄他——”
“别废话，就问你到底去不去？”
江扬只得无奈道：“既然阿霄去了那我肯定也得去呀——”
“那不就得了？两个都去——搞掂了！”姒无忌一拍手，却是刻意笑出了一副自得的样子。
江扬瞧得古怪，到底是忍不住问出了怀疑：“……你是不是骗我来着？阿霄是不是本来并不想去？”
姒无忌笑眼眯阖故作得意道：“你这个人还不算太笨么。”
江扬也只得无可奈何地瞧了瞧她，到底是叹道：“……算了，反正我也正想和阿霄多出去走走。”
姒无忌只是含着那笑瞧他，却也不揪住这句反问他这还不算心里有事儿？只转而道：“你们夏人可真有意思——明明是属狼的，偏偏还要学熊一样‘冬眠’，‘冬眠’前还非要再最后热闹一番，还叫什么‘收岁’，真是不把除夕放在眼里——”
“除夕我们过呀——”江扬闻言也只得失笑，“‘收岁’也叫‘守岁’，守的本来就是新年，我们这儿冬天太冷，反正大山劳碌了一年本也需要休养，自然是不如冬歇——”
后夏入冬后惯于冬歇，渔民不渔，农田养耕，就连大山里也会限制捕猎，人与动物基本就是一片安然养生度日的状态，因着后夏地小物薄，自是不好竭泽而渔的。
倒是夏国人多也很习惯这样，到了冬歇前还想着再好好热闹一番，于是上上坟、祭拜祭拜山神、街头巷尾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好好热闹一下，也就有了这所谓的“收岁节”。
收岁节一般要持续五日，前两日扫屋祭祖，第三日抬城隍、祭山神，自此燃灯结彩纵情歌舞三日方歇。
江扬小时候是很喜欢过收岁节的——虽然现在记不太清了。不过许是模糊的回忆别有一番风味。他现在似乎还能隐隐回忆起那种殷殷的期待。
守岁节里的大月城总是格外热闹，尤其到了第三日街头巷尾花车游行，届时云集的人物琳琅满目——踩高跷的、扮鬼神的、舞狮的，还有各色灯笼、小吃和各色奇巧的物什。外来的行商更是看重这一年一度的盛况，紧赶慢赶也要赶上这一年的最后一场狂欢，外地行商聚集的南市场上更是新鲜事物整月不绝。平时少见的吃的、玩的也都如雨后春笋般想买就能买到。
就算是羌霄这么个平日里不爱出门的，于这两年收岁节时也偶尔被他拐去过南市场几次，只是大多不在第三天出门，而是在最后几天随意上街看看那些小玩意儿，那时人要少些，也相对不那么挤了。
江扬想，羌霄大概也该是不怎么喜欢人多处的嘈杂，但是那些精巧的物什小件还是很能讨他欢心的，大抵也就是越精巧越讨巧……
“你好端端的又叹了什么气啊——”
江扬回过神来却只笑着摇了摇头，他这两天未免有些寡言得古怪，这点就连刚认识他的姒无忌都看出来了，那难道羌霄就没看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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