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无法打破绝望，也无法和绝望混为一体。
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波动，如暴雨倾泻，引起了月乃斘强烈的反应。
筋骨和神经震得生疼，而那些波纹一触到她的皮肤，就变成了游丝，像蠕动的线虫往毛孔里钻，她在恍惚中失了重心，蹲**，用灵力织出一块无形的布，把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伪含光好心问她：“要不我给你加一道结界？”
“不用！”
厉声的叫喊吓了伪含光一跳。
“不用……”她沮丧着喉咙，“那跟在我身上罩一口钟没差，我会被震死的！”
沙趿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是一个披着下水道色破布的女孩，半张脸被兜帽遮住了。
“是你在跟我共鸣吗？”
听到她稚嫩的声音，月乃斘瞪大眼珠，眼白瞬间暴起了红血丝，无法自控般地，张嘴吐出了一边打颤一边抑制咳嗽的声音：“被审判为堕落的神使，从第七重天的高位坠进地底，名号是……SeMare！咳！”
“这么容易受影响，你该好好反思自己为什么如此羸弱。”SeMare甚至没瞥她一眼，就无意间让她认知到了自己的部分实质，看到眼前的替死者，她感到一丝欣喜，“姐姐？”
伪含光眯起眼来看这二人：“是这样吗？”
“是她强认姐妹，我可是到不了高层境界地底之人。”
“嗯，在诸神（天）眼中，地球就是地狱。”
“看见没？”替死者的口气好似夸耀自己有个精明识世的义妹，“才第七层就有这种觉悟。”
“伪含光……”月乃斘还在颤抖，喉咙好不容易才能发出一丝漏窗的破风声，“她也是……她也是…（）…吗？”
“我好像没见过她。”也许是因为对方是从高层境界坠落下来的，伪含光没什么印象，“是磁场不对付吧，看把我小助手吓的，只是分影就这么令人惊恐……难道是pan……”
“是死刻鸣。”替死者干脆提醒了她。
“光知道名号的表象也没用啊……等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SeMare，这里的Mare应该是nightmare吧？”
“是吗，”替死者有意无意地提供了一个信息，“反正这家伙也和死亡使者差不多，总在人将死时派出自己的分影。那个人，”她瞅了一眼坐在报亭窗口前的你，“我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接ta的单了。”
他们在讨论什么，你完全没听，你还在做白日梦。
当有人来买杂志时，你才清醒过来，顿觉一阵虚无，也稍微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好了，”伪含光从布袋里翻找着什么，“掀开死刻鸣的斗篷，看清她的另半边——”
“哦？”死刻鸣也显得对此饶有兴趣。
“还可以这样？”月乃斘几乎要匍匐在地上了，却也由此观察着死刻鸣的下半身，也许是斗篷太长，拿不准她的脚是否着地，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脚，——有时候脚步声也是一种误导。
突然沉默。
“嗯？看我干嘛？”替死者直接逆视了伪含光微妙的眼神。
“因为我不怎么擅长，你懂吧？”伪含光继续朝她发射渴盼的目光。
“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替死者自觉完全没有这个立场和理由。
“这个先放你手上，等我想到用什么来偿还你，再说也不迟嘛。”
“嗯……我是概不赊账的，但让你体验死亡也确实太便宜你了，”于是豪爽地答应了，“啧，冰刺晶砂，你上哪淘的这么廉价的东西。”
“欸，好好培养的话，就能长成比金刚石还坚硬的晶体。”
替死者懒得听她鬼扯，视线转向死刻鸣：“喂，你都听到了，快把斗篷脱了吧。”
而这句简单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她按照自己的理解，反而笑了：“姐姐要和我针锋相对了吗？那样也可以一试，我多少也有点好奇——”
替死者的脸上多了一道血口。
“抗拒与我共鸣，你就会被撕成碎片。”
“这样啊，但你没必要告诉别人这么多。”血口瞬间变成了一道血水似的痕迹，替死者浑身的伤疤和血痕都流动起来，朝四周散溢，“仔细一看，你的斗篷也没那么破，暗处缀着珠宝，我会小心不把它弄坏的。”
你毫不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你的眼中只有生死的虚无，真实的生者淡出了你的认知领域。
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死后可能会变成什么，你都厌倦到宇宙尽头之外了，不想继续存在下去，现在你只有这一个念头，并不强烈，就由内而外展开了。
真是难以形容的知觉。
幻灭……是这样吗？
“ta……ta怎么了？”月乃斘勉强露出半张脸，眼看着你逐渐凭空消失。
“通俗地讲，”伪含光尽量用人话来解释这一现象，“就是到寿了。”
月乃斘哑然。
“你离开人间太久了所以还不清楚吧，这里真是衍化得天翻地覆，死亡已经不满足于单纯的生命体征消亡了，死后肉身回归大地、魂魄前往冥界，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什么意思？”
“不仅是活着，连存在的意义也一并消失，肉身和灵魂会直接灵质化，那是绝对于物质的另一种存在，是虚无的变质。”
“……没听懂。”月乃斘不知道该怎么做，面对即将逝去的你，不知该用何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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