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灌进口鼻。冬枝渐渐失去了意识。
朝阳从窗棂中斜照进来，落在柔软的床褥上，落在床上人的脸上。她睫毛轻颤，睁开眼睛。守在窗边的男子惊喜握住她的手：“冬枝，你醒了？”呆滞的眼珠转了转，冬枝眨眨眼，看清了窗边的人：“望舒？”
她没死。她醒过来了。
吴望舒低头，凑近些，柔声道：“是我。昏迷了两天，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冬枝开口，声音沙哑：“好。”其实她并不觉得饿。但死里逃生，她是得吃点东西庆祝。“是楚闲山庄的人救了我？”
她被人装进麻袋，丢进水里。若不是有人施救，她只会一沉到底。
“幸亏我到的还不算晚。”
吴望舒一阵后怕。若是他柳妙书再晚些出现，要是他再到得晚些，冬枝此时就已经不在了。可冬枝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你找到我的时候，我怎样了？”她昏迷过去之后，变回原身了吗？暴露身份了吗？
“像现在这样。”
吴望舒笑了，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别怕。打捞及时，当时你的状况一切正常。”
那就好。冬枝松了口气。想问问自在堂的情况。楚闲山庄围剿自在堂，望舒在现场并不奇怪。他既然在现场，自然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自在堂堂主拿东方乔做人质，他妥协了吗？东方乔呢，他还好吗，还……活着吗？
赵何找到他了吗？
想到赵何，她想到置她于死地的那两人。那两人，是乔辛堡的人吧。虽说乔辛堡的人想要除掉她，是乔堡主心狠手辣，并不是东方乔要除掉她。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她经历生死一线，有如今的经历，还不是间接拜东方乔所赐？若是他不拿她当借口，告诉乔堡主他逃婚的真正原因是“他待在乔辛堡里并不开心”，乔堡主也不会一气之下命人杀掉她。
思及此，冬枝把问题咽了回去。恰在此时丫鬟进来送粥和小菜。听说冬枝清醒了的柳妙书也一同进来，看到冬枝笑眯眯的：“你终于醒啦！吴庄主可是守了你两天两夜。看看他的黑眼圈——”
冬枝顺着她手指望去，当真看到望舒面容憔悴，眼中布满血丝，柳妙书说的显然都是事实。她急道：“我没事。你快去休息吧。”小丫鬟扶起冬枝，吴望舒正拿着粥碗打算喂冬枝吃饭：“不急，我看你吃完。”
柳妙书看看冬枝，见她满眼关心。识趣的抢过吴望舒手中的粥碗：“我来我来！庄主休息去吧。”她挥挥手，敢吴望舒走。
冬枝也适时道：“我都恢复了。你放心回去睡觉。”
她最多进了点水，并没有断手断脚。虚弱归虚弱，饭还是可以自己吃的。说着伸手，拿柳妙书手中的碗。柳妙书意思意思抢了两下，看吴望舒出去了。便顺势把碗塞给了冬枝：她是镇北镖局大小姐哎，别人不伺候她就不错了，还指望她伺候人？不过她也没忘记冬枝溺水初愈，属于需要照顾的对象，转而拿起筷子帮她夹菜。
“吃点多吃点。不然回头你情郎要找我麻烦。”
冬枝咳了声，被呛到了：“你说什么？”
柳妙书眉眼一挑，笑嘻嘻道：“望舒公子不是你情郎？”
羞恼褪去。冬枝想想她说的也没什么不对。于是点点头。
“之前你说去找情郎我还不信。以为你和东方乔吵架了所以故意气他。没想到你还真有个情郎。”柳妙书夹了只小黄瓜放进冬枝碗里，“还是楚闲山庄庄主。厉害了厉害了。从此之后我要对你刮目相看。”她玩笑道。
冬枝红着脸：“你别胡说。”
柳妙书忽然放下筷子，苦起脸：“不过你这个情郎可真是不留情面。他昨日便已休书一封，寄去镇北镖局。告诉我爹，我在楚闲山庄了。”
冬枝不知道说什么。只呆呆道：“啊？”
柳妙书问：“你沉湖了。那东方乔呢？”
冬枝顿时失落，实话实说：“他被自在堂堂主挟持为人质，你走后我们就分开了。”苦着脸的柳妙书一拍手，瞬间高兴起来：“那这么说的话，他多半死在那场爆炸中了。之前我还担心我爹要是回来捉我怎么办，要不要提前逃走呢。现在不用愁了，反正人都死了，联姻自然不做数了。你说是吧？”
心里一疼。柳妙书轻轻松松说出的“多半死在爆炸中”的情况是她模模糊糊意识到，却一直不敢想的。就这样被她大大方方捅出来。
见她脸色不好，柳妙书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不说了。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只金镯子，正是她送冬枝的那只。是她那夜趁乱回去在自在堂搜罗回来的。
给冬枝带上，她又从袖子里掏出只簪子：“这也是你的吧？见你戴过。”
是东方乔之前塞给她整箱金首饰中的一只，她随手找出来，插在发上的梅花簪。东方乔——想知道这个名字心里一哆嗦：他真的死了吗？
冬枝拿着簪子。饭也不吃了。脸色苍白。
柳妙书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哎？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冬枝抬头道：“柳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之后几天冬枝安心躺在床上养伤。
吴望舒除去处理庄务。其他都守在客房里，陪着冬枝。养了十几天，冬枝便觉得恢复了很多。说到底，她还是妖，没有人类那么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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