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煜有点怕下课，怕看到程柏渊，更怕他知道自己波澜不惊的成绩。然而天意弄人，谢煜踩着点逃出教室的同时，程柏渊也顶着张晴雨难辨的脸，堵在楼梯口。
没有人说话，熙熙攘攘的学生走过去，偶有抬头看他们的，只当是两人在练功一般地移走了目光。
到底是谢煜艺高人胆大，上前一步，搂住程柏渊肩膀，两人背包的带子碰在一起发出闷闷的打击声。
程柏渊握紧了手，终究与谢煜两人三足一般走下了楼梯。
这天晚上，程柏渊一路都没有说话，谢煜骑着车左望右望，似在缓解尴尬，好不容易想说句话打破沉默，程柏渊却一个拐弯骑开了，谢煜抬头看着他招起的手在路灯下浸润着光芒，最终回应了个响亮的车铃声。
夜里，谢煜躺在床上烙饼，想了又想从包里掏出了试卷，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名堂，竟然慢慢打起了瞌睡。等谢煜醒来，试卷早已被笔戳了大大小小的窟窿。
程柏渊刚洗完澡，光着身子钻进床里，手机屏幕适时亮了起来，打开一看，谢煜发了一堆消息。
原来谢煜终于没憋住，主动报上成绩请罪来了。
看着那些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分数，程柏渊不是很舒服。这其实很正常，谢煜的考试成绩不是他一个人的劳动成果，背后还有程老师的无私奉献。
可是程柏渊又觉得可以理解一下谢煜，因为谢煜的生活并不轻松。
程柏渊不知道的是，似乎在谢煜考砸这件事上，他才是最先帮人开脱的那个，真正的罪人忙着忏悔都来不及。
而程柏渊之所以憋气的原因，追根究底还是在办公室的那一幕，年轻温柔的单身女老师，清朗帅气的男高中生，看到男生轻弯腰等待温柔的手掌落下的时候，程柏渊的眼睛顿时有点受不了。
纵使程柏渊从小到大没看过几本师生恋言情小说，但是他的脑补能力是能编撰出几十万字的琼瑶小说的。
罪人谢煜见程柏渊那头一直显示输入，却许久收不到信息，发了个“？”过来。
“……”
一看就没有什么忏悔之心，不要原谅了。
程柏渊气闷，扔了手机，睁着眼睛裹在被窝里生气。
谢煜估摸着他睡了，不再打扰，自己拿着试卷研究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谢煜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匆匆出门了，一路上也没有带口罩围巾，主要为了驱散一下脑子里的困意，熬了一宿总还是有点受不了，生怕路上骑出事来。
而不小心偶遇谢煜的程柏渊就以相对静止的速度跟在谢煜后面，看着那人冻得通红的耳朵根，程柏渊有点想给他围上围巾。
谢煜可能是太困，被人看了一路也完全没有回过头，直着进了教室，留了背后两步远的程柏渊在楼梯口看着他消失。
“嗨。”
魏然今天依旧像个球一样挤了过来。
“我跟你说，萧……”
“我听不清”
谢煜知道魏然想说什么，无非是萧泽之今天又写了什么歌搞了什么事，以及他们的吵架结果等等。
这俩人自己腻味就算了，带上他这么个围观路人算什么事。
魏然看出来谢煜精神不太好，体贴地闭上了嘴，把自己的大红围巾丢给谢煜，让他课间趴着睡。
一天都是讲卷时间，上午语数，下午英语加二门。
语文数学试卷，谢煜昨晚已经分析差不多了，中途还被老师强行喊过去做了道题，在老师不甚满意的目光下了讲台。
英语就没那么好过了，英语老师过分一点，报分制。
谢煜听着成绩，感觉自己差不多垫底，再仔细一看读卡分数比平均分低了十几分。颇为无奈地跟着收音机把听力重新认真做了一遍。
晚上是公布排名时间，简单设计的表格上谢煜排名22，与学号1的数字可谓是天地之别了。
虽然不垫底了但也不好看。
附中的特点是，没有几个水平过高的强化班，倒是有几个差生班，大部分成绩还行的学生被分到各个班里去，其中每个班都有佼佼者。
更别提等到高二，许多高一懒散的学生开始努力起来，分班学号名列前茅的跌入谷底的事例比比皆是。
但就算现实如此谢煜还是觉得，难堪啊。
不过这股难堪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谢煜的兼职时间，谢煜还是厚着脸皮滚蛋了。
而不巧的是，谢煜前脚刚滚蛋，程柏渊就到了他们班门口，他觉得这两天冷落谢煜有点够了，成绩搞砸了是大家的事，而且自己也没问过谢煜具体原因，未免太偏颇。
从魏然那里得知谢煜又去兼职的时候，程柏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哦。”
魏然从没看过程柏渊这副模样，他还以为这人只会笑和做题两件事，没想到此时却露出了和萧泽之如出一辙的阴沉表情。
“再……再见”
内心大呼着“好可怕好可怕”的魏然回到了班级，捂着小心口看着谢煜空掉的桌子，许了个阿门。
谢煜此时正站在擂台边上观战，自己带的学生跟别人带的学生要比试一把，作为一个非职业助教，谢煜觉得有必要给予简单支持一下。
台上身材相仿的人打得正激烈，谢煜也看得直点头，正想跟一旁的王享讨论两句，领口
被一把揪住了。
谢煜被摔进厕所隔间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你就这么不想念书？”
“你就这么糟蹋我的心血？”
程柏渊看着非常不冷静，眉头是皱的，语气也冻得跟什么似的，更别提他落在谢煜脸侧的拳头。
“……”
“说话啊！”
程柏渊内心有两个小人，一个告诉自己冷静一个劝自己发泄，最终脑子完全被发泄控制了。
“你……冷静一点啊”
谢煜试图站起来平视程柏渊，小腿刚弯起，又被程柏渊按在了坐便器上……
伴随着坐便器盖子的咔嚓一声，谢煜的屁股传来阵痛。
“你……”剩下的两字谢煜没骂出来，他太疼了，额头都沁出汗来，被程柏渊一脸打在右脸都没有这么痛过。
“我什么？谢煜你能不能懂点事？”程柏渊看着谢煜隐忍的神色，有点心软，语气却有点不受控制，莫名说出了憋在心口许多天的教唆之词。
“懂你麻痹啊!!!”谢煜的拳头随着话音一起落了下来，接下来便是毫无章法的厮打，二人摔出隔间，再也不在乎外面的人能不能看到这场闹剧了。
如果说，谢煜对面前这人这几天的冷落、冷眼都是一种“我有罪我认错”的态度，现在彻底变成了“你懂个屁，没事找事”了。
而程柏渊也早已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满脑子都想谢煜能不能乖一点，为什么要让我这么争气。
两个人带着各自的自私，宛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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