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人群里的那些春茗同党，听见动静过来帮春茗找场子，虽然将那哭唱着歌的闹事者拖到一边去了，但这消息还是在传开来。再看柠黄春茗时，神色总有些不自然。
“妈的，平日饿着要饭吃的时候不管不顾，现在吃饱了就敢嫌弃老子在在凝春院卖过屁股。”
柠黄被这场闹剧一吓，倒有些浑浑噩噩。他只是突然明白了，原来楼里楼外最不同的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和习惯，而是他们这些凝春院的小倌出去后，被认出来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柠黄“呜”一声，突然捂住自己的脸，说要回去了。
春茗看柠黄实在没有了兴致，冲那些围观者骂骂咧咧：“多事，真是多事！”
有平日里陪柠黄看猪的小孩凑上来想安慰他，也被自己的父母扯走了，春茗看见这样的场景更加心酸，拉着柠黄到城边送进去。
柠黄哪里肯让春茗一个人回去受那些冷言冷语，拉住春茗的手：“春茗跟我一起进去吧。”
“唉，你在说什么呀柠黄。”春茗咧开嘴，“我现在从了军，军令如山，不能随便离开的，离开就是做逃兵了。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说着把柠黄推进城里，自己跑回去了。
柠黄远远只看见春茗捡起那根猪屎棍子，往那唱歌的人被拖走的地方挥舞着棒子走去。
“夫人怎么闷闷不乐的？”来接应的红鲤看柠黄和春茗神色不太对，有些担心，看柠黄摇了头，也不好意思追问。
这回回去的路上，柠黄总觉得那些看向自己的人是在审视自己。原本不觉得当过小倌会怎么样，但被那人唱出来，又遭人指指点点之后，柠黄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令人羞耻的一段历史。
“怪不得，怪不得赎了身的小倌都要离开仁川城去。”柠黄不免有些伤心，“大家都觉得舟珩是庙祝，现在却跟一个小倌在一起。”
想着想着，饭也吃不下了，豆大的眼珠子砸在手背上，柠黄快速擦掉，转身躲进房里。
红鲤一看这还得了，赶紧叫龙舟珩回来救场。
龙舟珩收到红鲤的传音，再也不愿意在麒麟处吃饭，只说今日庙里有急事，赶紧躲房里用了瞬移回河神庙。
到河神庙后院时，红鲤指指房门，悄声说：“在里面闷闷不乐呢。”
龙舟珩走到门前轻轻敲了再推开，果然没有锁门：“柠黄，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柠黄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抬眼看见龙舟珩走近来牵起自己的手。
“谁惹我的柠黄不高兴了？”龙舟珩伸手摸摸柠黄的脸颊，“怎么出门一趟回来闷闷不乐的？”
柠黄没将今日的遭遇说出来，而是抛出一个问句：“舟珩觉得柠黄丢人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舟珩有些莫名其妙，“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没有，是我自己想的。”柠黄说，“我原来在凝春院里，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出来了才发现，好像跟以前都不一样。”
“我怕自己丢你的脸。”柠黄说，“别人都嫌我，连带着也要嫌你的。”
他才发现到了外面，比钱更重要的还有名声。
“我怎么可能会嫌你呢？我还担心你嫌弃我呢。”龙舟珩在柠黄身边坐下，“你见过我原来的样子吧？就是那只小鸡龙。”
柠黄点点头。
“我长那个样子，在龙族里是很不常见的，因为我混了西方的血统，他们觉得不纯。”龙舟珩是第一次跟外人说起这些事情，“我娘留下一柄短萧将我放在海沟里后，我在海里从孵出来到快一百岁，一个人到处搜罗东西吃，后来被接回龙宫，也没什么人愿意跟我玩。”
就连归大，都是到了他快上任的时候才知道龙舟珩是东西方混血。目前除了柠黄，没有人知道他原型长什么样子。
“我也觉得自己原型长得很奇怪，所以后来能化成人形之后，就再也不变回原型了……”
那天龙舟珩突然变回原型，其实是很忐忑的，没想到柠黄没有被他奇怪的样子吓跑，反而将他养在房间里，想办法将他养得壮壮的。
“在我来仁川当河伯前，水里基本没什么人愿意理我。你都不嫌弃我，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龙舟珩说。
“舟珩原型明明很可爱的。”柠黄摸摸龙舟珩的脸。
“只有你觉得我可爱。”龙舟珩低下头，“所以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你看，你不嫌弃我，我也不嫌弃你，我们不就是正正好么？”
柠黄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说：“其实柠黄从凝春院逃出来，你说要我去陆梅城那天。柠黄边走边想，不知道自己以前是谁，以后是谁……”
“但后来柠黄想，自己虽然不再是凝春院的柠黄，但还是舟珩的柠黄。只要舟珩不嫌弃我，那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舟珩听柠黄这么说，将人搂住：“你不单单是我的柠黄，你更是你自己的柠黄。无论你曾经是林怳还是柠黄，无论你以后想叫什么名字，想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你的。”
“嗯！”
“我们可是成了亲的！你看，我知道你是谁也喜欢你，你也不嫌弃我长得奇怪还觉得我很可爱，愿意容忍我的烂脾气，愿意跟我回来，在我心里你比谁都好，你可是我的宝贝。”
“嗯！舟珩也是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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