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雪不知什么毛病，知道了那些有的没的还怕忘了，非要记下来时时回顾，之前在主楼功课时偷偷写，被雅娘揪出来烧了。现在新写了一本却不敢高调，只敢躲在屋里写。柠黄最近可是他浓墨重笔的人物，当事人突然现身，他赶紧把本子藏起来。
“我来还食盒……”柠黄举高手里的东西，正是食盒。
吹雪指了指地上，让柠黄随便找个角落放好就行。“你赶紧出去，一会雅娘看见了，我也没有好果子吃啊！”
柠黄只好又推门而出，往自己房间去，走到房间门口，看见一个龟奴正在等自己，说有位婢女在凝春院门口请他将这信送进来。
往日里都是小倌们写信送出去，甚少有客人主动写信递进来的。龟奴也好奇，等在一边不愿走，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柠黄用手护着不让龟奴看，展开信笺，之间上面苍劲有力的写了几个大字——
晚上给你出气！
原来早些时候主楼那阵动静，又触发了手钏上的结界。柠黄这个手钏被龙舟珩施过术后，结界与龙舟珩是相通的，柠黄挨了骂哭他不知道，但要是哪里挨了一下，龙舟珩当下就能感知。
此时凝春院还未开门，龙舟衍又怕出现鼓凳一样柠黄哭半天的事情，连忙叫人送信过来哄他，再来哭一会，他怕柠黄给哭瞎过去。
柠黄看了，刚才的委屈又都冒上来，强压着眼泪。但看见龟奴还在，不敢表露出来，也不敢回信，就让龟奴帮他带话：“你跟他说我晚上等他的！”
龟奴应声而去，走到门口一婢女那传口信。
这婢女正是归大给龙舟珩留下的鲤鱼侍女之一，也是刚成人形不久的小妖怪。归大近来往返河洛仁川之间，在龙舟珩身边的时候竟少了很多，于是鲤鱼侍女们也受重用起来。
只是这侍女涉世未深，人间规矩一只半解，得到了龟奴的回复转身就走，半点银子没有。
龟奴看着侍女一路跑远去，接钱的手还在半中央，半晌才反应过来：“诶！”
这一来一回一传一跑，龙舟珩在屋里都等得心都焦了，桌上的文书半点看不进去，眼睛直勾勾盯着书房门，直到房门被推开才想起来眨眼。
“大人！凝春院那位少爷说托人带了口信出来！”鲤鱼侍女说，“他说让您晚上过去！”
“笑话！我哪天不过去？”龙舟珩得了回信跟没得一样，也有些气闷。
那上岸不久的鲤鱼侍女不懂规矩，看见龙舟珩脸色不好也不知道退避，站在一边大张着眼睛睡觉。
龙舟珩又翻了几页书，实在是看不进去，想起菜汤婆那天的话，看鲤鱼侍女站在一边不动声色，便找话问她：“你知道什么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么？”
鲤鱼侍女冷不防被问了一句，说：“不知道。”
“那你们有一生一世一对鱼么？”
鲤鱼侍女歪头想了想，说：“也是没有的，我们鱼其他海族没有什么不同，到时候了便凑做一堆繁衍，生完就走了，明年再遇见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就是去年那个，年年都只挑最顺眼的！能成妖的后来也不参与这些活动，一心修炼而已。”
龙舟珩说：“就人这么特殊？”
鲤鱼侍女说：“可不是么？像我们鱼类，未修炼成型的只有短短十数年生命，哪有什么时间去做这些情爱？能留下自己的后代就好了。那些长寿的精怪，动辄百年千年，谁又会把情爱当做一回事呢？只有人类，人生在世最长就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情爱寂寞有情爱且痴缠不舍，正正好！”
鲤鱼侍女第一次被问话，越发表现起来。
“何况就是这短短百年都有不少变数，能从青梅竹马举案齐眉至白头的也不多，是痴愿，所以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更可贵。”
龙舟珩也听不懂鲤鱼侍女这弯弯绕绕的，只听到一句“人生在世最长也就百年。”心下震撼——百年，他今年都一百一十岁了，还没进成长期突破呢！在龙族，他还是小小龙，可在人间，却已经……
柠黄多少岁呢？
完了，这一想龙舟珩哪里还有心思看下去，看几眼站起来走几步看看天色，如此循环往复。
终于到了上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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