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忍住，在背书时，在习武时。
总是忍不住去想。
徐启文仰面躺在父亲精心维护的花圃中，嘴中叼着一根园丁没有来得及拔掉的狗尾巴草，又开始发呆。
他最近总是忍不住发呆，忍不住想起那个在青楼见到的景明的男孩，想到他抬眼时的妖媚，想到他垂眸时的恭顺。
身披红衣的少年行过层层叠叠的轻纱，白嫩的赤足先于人影展现，一步步走着，一步步向他走着，那无声的脚步一个一个都踏在了他的心上。
中性的，柔媚的，佯装顺从实则还是暗含着少年的锐气。
徐启文侧了一个身，右耳靠在地上，参差的植被刺得他的耳廓有些瘙痒，仿若男孩第一次做出的自我介绍。
[小的，景明。]
少年的身影清丽婉转仿若夜莺，撩拨的人心湖微有波动。
“啧。”徐启文猛地翻身坐起，他承认，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人。长的那么好看就罢了，气度和风骨还有那种说不出的意味，害的人，害的人总是忍不住去想他。
徐启文晃了晃头，将一些害羞的想法摇出头脑，自小便是想做就做的将军府小少爷这次依旧没有例外，不等小睿王的到来，自己便悄默默地自己翻墙到了睿王爷的大宅。虽说这是徐启文第一次主动翻墙，但是睿王府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就连睿王府的暗卫看见了鬼鬼祟祟的徐启文也没有阻止，至多是多加关注罢了。
很熟练的，徐启文就找到了睿王府的书房，他知道这个时间小睿王如果在王府，那么必定只会在书房。毕竟太学虽然会有休学的时间，夫子布置的作业可是全年无休的。
徐启文少时满肚子坏水，玩心大起的他没有向往常一样直接将门踢开，反而是偷偷的将门推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悄悄地钻进室内。果然，不出所料，隔着屏风，看见了一个坐在案前的身影。
嘿嘿一笑。徐启文绕过屏风，很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点一点腾挪到身着玄色衣裳的人影身后。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下子扑了上去，双手捂住坐着的人的双眸。
“你猜猜我是谁啊——”连声音都懒得伪装，好不容易反偷袭成功的徐启文哈哈大笑着。
不过这笑声并没有维持太久，随着被徐启文捂住了双眸的人的回应，徐启文的笑声的笑声以一声鸭子般的怪叫戛然而止。
在看书的时，眼前突然一黑，可那人依旧安然坐在案前，身体稳如洪钟，没有半分的抖动，就连手中的书本都没有放下。
“徐启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回答的没有丝毫的犹疑，带着几丝过分的认真和专注。
这声音。
徐启文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了，他这才从好不容易把损友吓住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被他半搂着的这具身体有些过于坚实，身高也与那个比他还矮半个头的损友不相符。
没有等到徐启文松手，坐着的那人也不着急，感受仅有薄茧的少年指掌捂住自己的上半边脸庞，那人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正对徐启文的掌心，开阖之时，掌心微微发痒。
徐启文猛地收回手，退后拉开距离，有些尴尬地道歉；
“唔，太子殿下，那个，认错人了......”
叹了一口气，太子释卷。
“徐启文。”他又一次叫了这个名字，同样的认真，同样的庄重。他回过身来，看向徐启文。
“是。”徐启文下意识地站直。
那时依旧年少的太子眉目寡淡，神色仿若深谷中常年不散的雾气，捉摸不透。他用那双过分黝黑的眸子注视着徐启文，徐启文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却仍能感受那恍若实质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几乎要将他的外壳全部刺穿，直击他最柔软脆弱的心脏。
徐启文的站姿越发地僵硬，太子附有暗纹的玄色长衫在地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逼近了刚刚跳开的徐启文，宽厚的手掌落在徐启文的头上，明明出口的安慰的话语，却不知为何，远比夜风更加凉薄。
“你是来找三弟的吗？他今天有些事，可能暂时回不来了。”
“既如此，太子殿下，小民就先退下了，今日惊扰了您，万分抱歉。”
徐启文认识太子，知道他的外貌，了解有关他的事迹，甚至从他那个二缺弟弟那听来了有关他的一些秘闻。但是，由于地位和年龄的差距，徐启文从未与见首不见尾的太子有过任何的交情，在这次之前，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的对话。所以，当太子叫住了他的时候，徐启文是讶异的。
“徐启文。”
“是。”
“是你父亲有逼着你背书了吗。既然背不下去了，那我就带你出去放松一下，也好。”
常年身为上位者的太子，说这句话时，却平和的就像一位放纵弟弟的兄长。可即使是这样，徐启文却感到某种寒凉的薄雾自从心底升起。因为他注意到了话语中的内容，因为他注意到了太子话语中那些他没有必要知道，也不应该知道的事实。
那时徐启文还没有成为京城三害，他偶尔的偷跑出家门，除了自家的亲人和革命战友小睿王以外，理应是不会有别人知道的。可仅就知道的这几个人而言，一向注重家庭名声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向外透露的。小睿王虽然平时在他面前有些二，言行大大咧咧，但实际上在宫中活得小心翼翼，不该说的绝不多说，而且他对太子更多是一种对父亲的尊敬和卑微，亲密但绝对是不会可以肆无忌惮谈论这些小事的关系。
那么，太子是怎么知道，记得这么详细，语气言辞还是如此的熟稔。
他们，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中，绝不相干的人吧？
心下转了几个来回，弄不清太子的想法，但一向清楚父亲政治立场的徐启文并不想错过这个接触太子的机会。
毕竟，眼前这个气质平和，笑容温暖的就像一位大哥哥的俊秀少年。却是整个帝都的权欲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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