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越来越近了，街上的大红灯笼已经亮了很久，不管平时是怎么风格的城市，在这段时间喜庆红依然是主色调。只是大批要回去过年的店主们留下的是整整齐齐的比之前安静好多倍的街道。
连路上的车流都少了一多半，平时一小时到的地方现在二十分钟就可以。于是齐豇到约定地点是离会面时间还有半小时。
无聊之时见服务员笑容甜美，没有她在别处见到的员工脸上那种因为不能回家而焦急或低落的情绪。闲来无事可以稍稍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她问：“你会回去和家人过年吗？”服务员一直没有停的笑容又加深了一下才说：“会的。”
齐豇一看她就在说假话，平时她都会略过，但是今天她就想固执一下，她说：“那为什么现在还不回去？本地人？”服务员的笑有点僵：“不是，我的排班就在这时候，下班我就回去。”
“是这样？”齐豇看她不自然的掩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承担你回家的所有开销，你也可以请假，在家里多呆一些时间。你的上司这边我可以帮你解决。”
服务员一听，脸上又尴尬又愧疚：“对不起，我刚刚说谎了，我不想回家，您不需要给我，，”，说了几个字后再没说说出什么。
齐豇想知道为什么面前的服务员不想回家，而且还要撒谎。她问了，服务员也答了：“现在有三倍工资，加上偶尔的小费，这一个礼拜我能拿到差不多半年的工资。我走出来很不容易，回去了就不一定还能再回来了。”说着又怕是齐豇不相信似的说：“我周围的外地服务员过年没几个人回去的。”
“你这么辛苦，攒钱是想做什么？”齐豇看着面前二十岁多一点的小姑娘问。服务员这下的笑容就真多了，她说：“我现在这个工作已经很好了，一点都不辛苦。客人对我们都很礼貌，工资也高，环境也很好还能有集体宿舍。这样再过一两年我就能攒够出国学习的钱了。我想读酒店管理学位，这样我以后的职业前景就会更好了。”
齐豇笑，她现在不想知道这个人嘴里的计划是真是假，但听起来让人感觉很有希望。她说：“把你们的经理叫过来吧。”
经理急急忙忙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忐忑不安的服务员。齐豇先开口堵住了经理道歉的话：“不用道歉，她没做错事，我叫你也不是为了投诉。”经理这才不那么紧张了，但看起来还是诚惶诚恐。齐豇问了服务员的工资，经理回答了。她点头：“我要给这个小姑娘一点小费，和她两年工资一样的数额，我通知你一声。”说完也不想听感激和奉承，让他们出去。
没过多久，约好的人也到了。
师绯歉意的说：“久等了，我对路况估计有误。”齐豇抬手看时间，她没有迟到，只是提前的有点少。
齐豇心里沉甸甸的，没有答话，也没有笑容，面对昔日的恋人——也可能不是——她选择了沉默。
师绯一开始也没说话，她喝了一口水才开口：“我很高兴你健康的回来。”齐豇看到师绯手上多了一个装饰，好像是一个戒指但又不像。师绯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的关注点，把自己的手举起来解释：“这是一个微型检测仪，随时监测我的一些数据，心率血糖之类的。人到中老年就不得不向自然规律投降。”
齐豇笑了一下，非常短暂：“来找我也是这个规律吗？”师绯也笑了笑就低下头：“我们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齐豇说：“你不会不知道徐岚已经和我恢复联系了，连任函都时不时找我聊天。师绮我虽然还没有见面，但她的画作我已经看到了一些和我有关的东西。今天你又来约我见面，我有点不确定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
师绯说：“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她们的关系现在不是一个正常状态。”齐豇嗤笑：“我没见你们的关系正常过。”
师绯没有受到影响，她说：“这个决定比我想象的难了很多，后果也比我预计的严重的多。”齐豇没说话，她想知道这个在徐岚和任函嘴里突然变得叛逆和勇敢的人能说出什么来。
“我不想让自己陷在之前的糊涂的情感纠缠里，我想解开也想理顺它，但是我花了这么久都失败了，我分不开它们。我想丢掉这些纠缠但是我发现纠缠没了，我们的联系也没有了，这段期间的商业往来也受到了影响。”师绯说：“我们从小一直长大，五十多年的情谊就这样就没有了。”
齐豇发现自己对师绯的讲述毫无情绪波动，连心里都没有任何反应，她甚至还能发现问题。于是她说：“我来帮你总结一下，你解决情感纠缠，影响到了你们的商业联合，让你们之间的联系松弛，你也不能接受你们的情谊就这样减弱是吗？”
师绯停顿几秒才说：“你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齐豇就笑了：“你和我谁到底更像是笑话？”
“但是，”齐豇一转：“你们比之前进步就是，你们终于知道来问问我的意见了。”师绯没有说话，齐豇也不觉得她会发表意见。齐豇说：“徐岚对我说，我们都不年轻了，不管以前怎么挑剔，现在都开始念旧了。”说到这她笑笑，慢悠悠的念：“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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