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喝得倒在商柔身上呼呼大睡,商柔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不禁叹息,明明就没有比自己大上多少岁,却已经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责任。相比起来,自己那些风花雪月的苦恼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对於牧晚馥和陆家之间剑拔弩张的关系,其实商柔不是全然不懂,但自己不过是个无关大局的蝼蚁而已,自己的心向着哪边,牧晚馥估计都不会在意,自己又没有出卖背叛任何人,若陆萱在自己身边能够获得一夕的安宁,那商柔很乐意让他留在这里。
商柔搀扶着陆萱,把他放到自己的床上,又替他宽衣和脱下靴子。凌绿端着醒酒汤进来,看见脏兮兮的陆萱就这样躺在商柔的床榻上呼呼大睡,连忙说道:「公子,隔壁房间还有一张软榻,小的把陆大人送去那里吧。」
「隔壁房间也许久没有打扫,还是别麻烦了。」
「公子,这里是您的床,若是被陛下知道了⋯⋯」
「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呢?」商柔弯身为陆萱掖好被子,然後带着凌绿走出房间,低声道:「我们别吵着他了。」
凌绿实在没好气了,这陆萱在彩霞馆里蹭吃蹭喝,连商柔的床也上了,还真的没有见过那麽不要脸的男人。
「公子,您还是少跟陆大人说话吧。谁都知道,这场巫祸直指的就是陆家,意在把所有跟陆家交好的权臣都清除。」凌绿压低声音说道:「之前陛下被伏击下毒,有许多传闻都说是陆家在背後操作,企图谋朝篡位。」
商柔蹙眉道:「陆家不过是在当年陛下起兵时没有助他的一臂之力,不至於意图谋反吧。」
凌绿的声音放得更轻道:「小的也是道听途说的—听说陆家手里还养着一群精兵,当年本来是想趁先帝和陛下两虎相争时乘机夺位的,哪知陛下兵贵神速,一下子就坐到龙椅上。」
「若陆家真的图谋不轨,怎麽可能⋯⋯让你知道?」商柔想起上次在虹桥宫看见太后和陆萱—这两人之间的确有联系,但那联系到底是什麽呢?
「这可是公开的秘密,陆家根基太深,陛下以前动不了他们而已,现在闻萧大人回来了,他就是陛下手中之剑,又有许大人这铁面无私的户部尚书帮忙,这些日子已经替陛下清除不少人了,别人都说,陆家的好日子到头了。」凌绿见商柔的神色松动,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连忙多说几句。
商柔看着房间的方向,叹道:「陆萱也是可怜。」
「可怜什麽?他们可是谋反!」
商柔摇摇头,他垂眸想了半晌,说道:「就算是他⋯⋯当初都是起军谋反,不过是个弑父夺位的人而已,这权力的斗争中哪有绝对的好坏。」
他本来也以为世上只有黑白两色,但或许是在宫里待得久了,也渐渐明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好坏从来都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
巫祸席卷京城,人人自危,一时之间风声鹤唳,谁都不知道那个冶艳娇媚,却又是心狠手辣至极的闻萧伶什麽时候会拿着尚方宝剑来敲自己的家门。
「今天闻萧伶奉命抄平西侯的家,平西侯夫人出来阻挡官兵,闻萧伶一剑就把她的头颅割下来了。」陆萱今天又来了,他苦笑道:「闻萧伶本来已经狂傲残酷,现在他手中还有一把尚方宝剑,可真的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了。」
「只要手执那把剑,就没有人能拿他怎麽样吗?」商柔不禁齿冷,就算他跟平西侯夫人并不认识,那也是一条人命,而且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的性命。
「自陛下登基之後,这是他首次把尚方宝剑赐予大臣,而且闻萧伶获赐的权力是可以不经三法司会审斩杀任何人,没有任何限制,连大理寺也不能唯他是问,全天下只有陛下可以阻止他。」
商柔不明白,为什麽牧晚馥要把如此强大的权力赐给本就乖张高傲的闻萧伶。
「可是⋯⋯那些人是无辜的⋯⋯」
陆萱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陛下像你这般妇人之仁,他十几年前就死在後宫里。」
「就算是妇人之仁,总比滥杀无辜好。」商柔坚持地说道。
陆萱拍拍商柔的脑袋道:「你是个好孩子。」
他舒服地倒在软榻上,打着呵欠道:「说起来,你倒是不吃闻萧伶的醋。」
商柔失笑道:「吃他的醋?为什麽?」
「闻萧伶可是陛下的剑。」
商柔喝了一口酒,他的脸颊泛起浅浅红晕。他仔细思索片刻,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成为陛下的盾牌,为他遮风挡雨。」
「你⋯⋯何必委屈自己呢?」陆萱躺在软榻上,高高地把酒壶倾斜,伸出舌头接着美酒。他喝够了才摇头道:「陛下最不需要的就是软肋和盾牌,他的盔甲已经很强大了。」
商柔低头道:「我知道,从来⋯⋯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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