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
戚府，书房。
“公子，你猜的没错，这两本造册里走私出去的数和查清楚流向的数对不上，差了一笔！”苏简从袖中拿出卷着的两页纸递给戚思。
戚思接过那两张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站在窗下借着光，左右对着一行一行的看，心里默默算着差出来的数额，六十六钧流铁，不是一笔小数目，落在谁手上对目前还摇摇欲坠的大渝都是致命的。
“迷楼那边有没有记载，李家最后这笔铁是卖给谁？”
“没有，李重当时刚刚集齐了这笔铁就东窗事发，最开始这笔铁没被查出来，还是等到李家都诛完了，督查司抄家造册时，督查司下的一个造册官意外推开了起居室外夹墙的机关才找到的这笔账，账上写的不清不楚，知道的人也都死没了，这笔账在记载上也就只能不清不楚下去。”苏简无奈的回答他。
戚思皱了皱眉，心念千转，想明白了邱任的目的冲着蜚语里他爹藏了流铁而来，可他现下手里能查到的，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线索断了，戚思一下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起来，脸上的动作却下意识将唇上那颗珠抿了起来。
“苏哥，季叔那里你有问过吗？他跟我爹时间长。”
“已经飞书过去了，季叔还没回信。”
“苏哥，若是我爹真的藏了这笔铁，你说他会藏在哪里？”戚思把手中的两页纸对折再对折，折成不能再小的方块后，便走到熏香镂空圆炉前，拎起牡丹纹的炉盖，把那折成方块的纸丢了进去，等放在细网上的三角檀香点燃了纸块的一角，才盖上了炉盖。
“六十六钧那可是近千斤的铁，也不是说藏就能藏的下，陆运目标太大，水运倒是可能，而且东华临江，极有可能走漓江水运送出去，若真是戚相藏下了，他不可能把这么明显的东西跟着身运到京都，很可能······会不会是在野城？”苏简单手捏拳，捶在另一只手心里，猜测道。
“督查司在跟前不可能走得了水运，我爹那时还没那么大的权能瞒过督查司的眼睛，我想当时多半是还在原地。” 戚思捻着指尖沾上的香灰，细细的想着。
“若是原地，那邱任早就翻了个遍，现在邱任没找到东西，那就不可能在东华。”苏简被戚思绕的一下糊涂了。
“我说的当时，当时一定是在原地，当年我爹一行查完此案后仍是继续走完了漓江水运，这后面一程，督查司回京复命，可没有督查司跟眼前做事不方便，若真是我爹要藏下这笔铁，那一定是回程的时候移动的。”戚思那些年入宫为质，虽是戚巍根本就没对他说过这些事情，但他从小聪慧，在上书房陪读的会儿几门课的夫子都毫不吝啬的教授，听到三分也能猜出个全貌来，后来流放，野城建雁阁建迷楼，多了耳朵和手于他更是如虎添翼，他心头梗着灭门的冤案，陈年旧事里的蛛丝马迹自是不会放过。
“那就是很可能在野城了！”苏简激动道。
“不在野城，要是在野城，我之前追着季叔要钱的时候，他早就把这笔铁卖了给我补窟窿了。”
“那我们派人再查一遍漓江水运的沿途？”
“不查了，我知道在哪了。”戚思脸上的疑色褪去，紧抿的唇珠被放了出来，唇角勾了出胸有成竹的淡笑，“晚上你与崔炎一同下去那花园盖住的密道，把每寸地方都看仔细了。”
“公子，那密道当年可是督查司一寸一寸的摸过啊？”苏简心中的疑惑团成了团，好在戚思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不像是其他样式的主仆，有什么疑惑直接提了问，这还是戚思那时忙着往雁阁里砸钱时发现闷头做事容易问题才给他们讲明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就问别搞出岔子不好弥补，这一来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查出密室皇袍那日，我全家上下被押进狱里，我爹隔着那道栅栏让我记住‘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我当时根本没听懂我爹的言外之意，甚至第二日被捞出狱房时，我还以为我爹说的便是这件事，现在仔细想想不是的，我爹不可能拿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来说，根本不合情理，我爹说的定是没有被发现的，现在对我戚家过于上心的，一是皇城，面圣那日新帝直接问我护君令，二是这邱任，要这笔流铁，护君令牌我确实有，可这护君卫是不是真的连皇家都说不清楚，但是这流铁是真的有这东西，而私藏铁是诛九族的罪，这笔流铁放哪都是危险之物，这大渝上下哪里最安全，只有这皇城脚跟，这已经被翻来覆去查过了的戚府最安全。”戚思转身走到书桌前，打开桌案上那个素面的长盒，拿起压在泛黄纸条上的钥匙，那把钥匙的表面已经氧化泛黑，钥匙柄上还能看见一个深浅不一的‘封’字。
“这是最里面那道门的钥匙。”戚思把锁递给苏简。
当年督查司查封，为了把里面搬空，把密道的双门拆了最外面的那扇，里面那扇留下来后被督查司上了官锁，戚思入京还了宅子，督查司的人也连带着把查封的无关紧要的东西一并送回了戚府。
“明白。”苏简接过戚思递过来的钥匙，退了下去，马上去雁阁找借病怠工的崔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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