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忽然出现的强烈敌意是为什么?
焦虑和害怕?
如果是,是什么激发了他的这种情绪?
喻正清一点点地剖析着辰坚白发脾气的缘由,拉着他的手也一直没有放开。
气氛似乎有点僵持。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一身正装的喻正恩走进门,看到眼前的场景,惊讶出声:“哥?”
辰坚白看到喻正恩的时候,身体石化般地僵硬起来。
眼前这个人沉稳高贵,一进门就宛如一道日光,耀得辰坚白睁不开眼睛。
他的轮廓像刀削斧刻一般分明,板正的正装遮不住他强壮健美的体魄。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喻正清吧。
喻正清看了缄默的辰坚白一眼,招呼喻正恩道:“回来啦,吃饭没?”
喻正恩扯了扯领带:“还没吃,有客人啊?”
辰坚白神色黯了黯,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打扰了,我先走了。”
喻正清连忙拉住他,道:“别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喻正恩。”
辰坚白:“你弟弟?”
喻正清:“是。”
辰坚白才意识到为什么他看到喻正恩的五官有一种熟悉感,刚才快要爆炸了的情绪忽然收敛,只剩下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的尴尬,但他很快强作镇定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喻正恩神色淡淡,近乎冷漠地打了声招呼:“你好。”
喻正清:“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喻正恩:“辰坚白,我认识,你看过他的电影。”
辰坚白不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喻正清笑问:“我看过,你怎么认识?”
喻正恩:“我看到了,领衔主演。”
喻正清笑着对辰坚白道:“他就是记忆鬼才。”
“厨房里还有一碗面,你浇点卤凑活吃吧。”撂下一句话,喻正清揽过辰坚白,搀着他就往外走。
辰坚白:“没事,我可以自己走。”
辰坚白出声拒绝,可是语气分明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强烈。
喻正清只以为辰坚白只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不容易折腾到医院,拍了片子一看,好在确实没有骨裂,修养几天就能好,不会影响之后的拍摄。
辰坚白反而失望了一下。
上过药之后,喻正清把辰坚白送回了家。
已经半夜了。
喻正清正要走,辰坚白忽然道:“开车回去也挺久的,要不然你在我这凑活一晚?”
喻正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正好,我们聊一聊。”
辰坚白见他说得郑重:“聊什么?”
喻正清:“聊一聊你的情绪。”
辰坚白知道自己的情绪是很大的一个问题,但他一是没有时间去治疗,二是懒得治疗,一直就这么由着它胡来。
就像这次,那么荒唐。
好在喻正清脾气好,受得了他的无理取闹。
要换做是他,早就骂一声“滚”,放任不要人管的情绪怪自己去发疯了。
但是要跟喻正清聊,他还是有点犹豫。
还没等他同意,喻正清已经关了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灯。
辰坚白有点不安:“干嘛啊?”
喻正清:“你知道我的早年经历吗?”
喻正清的声音很轻很柔,比平时还要温和。
辰坚白愣了一下,不是谈他的情绪问题吗?
“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离婚了,离婚前的两年,家里面只有无尽的争吵。我抱着正恩躲在房间里,想,这是最糟糕的生活。”
“后来,我才发现,那不是。父母离婚之后,没有一个人愿意带我们。在我们面前的是卧病在床的奶奶,在我面前的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弟。”
“放弃学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即便放弃了,也没有得到什么,捡塑料瓶去卖,在工厂里搬东西,扫地、刷碗、洗车、擦鞋,把能干的都干了,每天睡三四个小时,也只能挣到十几块钱。”
这些事情喻正清从来没有在媒体面前说过。
他极盛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劝他靠这些博取同情,但他那时候自尊心强得像一只公鸡,脆弱得像一团泡沫。
他最怕别人同情怜悯,也怕别人诋毁嘲笑。
所以这些事情便只偶尔流传,像是野史一般,为人且听且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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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引用自道格拉斯·亚当斯《银河系漫游指南》
[注2]:引用自村上村树《国境以南 太阳以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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