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她如何神通广大事先知道亚度尼斯的穿着，她也比不过我身上这件出自同一设计师之手的成套礼服。
我的心情非常複杂，有侥倖，有幸灾乐祸，也有悲凉之感。
「我真没想到，亚度尼斯，你堂堂帝国元帅，而你却选择了这样一个、一个……」格拉迪斯向前踏出几步，她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地不屑，甚至于找不到一个得体的词来形容我：「我说过很多次，亲爱的，什麽样的身份配什麽样的人。这样的人在帝国裡头数都数不清，就和蝼蚁的数量一样多。你想玩，尽情地玩玩便是，何必拿出来髒了大家的眼睛？」
「道歉。」亚度尼斯没了笑脸，他的语气刚强，丝毫不似在我面前的柔软：「查理斯是我最亲密的朋友，请收回您的话，公主殿下。」
他就像个无情的审判天使，清晰而刻意地在『最亲密』这个字加重语气。
这两句话像是击碎了格拉迪斯高雅的表象，她在一瞬间脸色大变，我毫不怀疑她有可能冲过来用指甲挠破我的脸，或者是命令卫兵折断我的骨头。
「你简直不可理喻，亚度尼斯！」她用力把酒杯往地上一掷，飞溅的碎片惹来几个Omega的惊呼：「你以为这样给我下面子，我就会屈服了吗？这样一个下贱的私生子，我随随便便就能让他消失！」
「格拉迪斯！」
克莱夫开始有些挂不住笑容，低低地喊了她一声。
但格拉迪斯置若罔闻，步步逼近，目光转向我：「你以为你是什麽东西？可笑！自以为攀上高枝了？你别认为其他人什麽都不知道，你隐藏住的卑劣、噁心、阴暗的心思，你敢承认你没有别有所图？你这样的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裡！我！我才是那个真正应该——」
「收回妳的话，殿下，就算妳的身份贵重，我也不允许妳对我的朋友说这样的话。」
亚度尼斯也跟着往前一步，半侧着身体，格挡在我和格拉迪斯之间。
「你就因为这样一个人就来抵抗我吗？为什麽他可以成为你的……」他这样保护的姿态，让格拉迪斯彻底崩溃。她呼吸急促，巨大的头冠因此颤抖得厉害：「你的、你的……」
她闭起眼睛，我可以感觉出来她想说些什麽，但那个词一旦说出来就等于由她亲自证实我们两个的关係，这是对公主的一种侮辱。
亚度尼斯笑了一下，反问她：「交朋友能有为什麽吗？」
「我不能接受！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咆哮了起来，整个宴会厅只剩下她的声音：「我有哪裡比不上这个男人？我是文荣帝国的公主！我有的是权力让——」
「格拉迪斯！」
没等到她说完，克莱夫大喝一声，扯过她的肩膀。
格拉迪斯突然掉了眼泪，她毫无作为地被克莱夫扯动，眼睛仍执拗地望着亚度尼斯。然而亚度尼斯已经不打算张口回答她的话了，他只是站在原地回望格拉迪斯。
我和格拉迪斯都能从他的眼神读出回应。
「你会后悔的！」格拉迪斯喃喃几句后，勐地开始嘶吼挣扎：「你会后悔的！亚度尼斯！你选择了这个毫无地位的普通人！你迟早会后悔的！你以为你是追求自由、与现实对抗的勇者吗？我告诉你，你就只是在作梦！我是这个帝国的公主！你听好了！我是这个帝国的公主！」
克莱夫能制住格拉迪斯的动作，却管不住她的嘴，更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打晕她，只能气急败坏看她毫无仪态地撒泼，命令卫兵僕从带走她。
我偏过头去看亚度尼斯，他的嘴唇抿得死紧，眼神倨傲，我忍住不去细想格拉迪斯的话，伸出手揉了一下他的下嘴唇。
亚度尼斯一愣，抬眼看我，鬆开的嘴角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
「公主喝多了，让大家见笑了。」
克莱夫作为格拉迪斯一母同胞的兄长，出来打了圆场，没有人会不给受宠的王子一个面子。只不过他的表情自然得像是什麽事都没发生过，这点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克莱夫引着众人举杯祝贺今天的主人公生日快乐，我可以察觉出亚度尼斯心情仍然不佳，却还是露出浅笑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宴会恢復了热络的气氛，最大的闹事者离席后，彷彿不需再顾虑任何事情，觥筹交错的声音此起彼落。
我站在欢声笑语的人群之中，朝亚度尼斯朝我伸手：「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亚度尼斯啪地一声拍掉我的手：「我是主人，应该由我向你邀舞的。」
我自然是乐意至极，儘管我没赶上开场的第一支舞，但这个晚上我就是亚度尼斯名正言顺的舞伴。
我们在舞池裡转圈的时间并不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支舞代表的意义也足够明确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会以亚度尼斯密友的身份传遍权贵的社交圈。
和亚度尼斯跳舞的感觉很美妙，我们在这方面也同样有默契。我曾以为以亚度尼斯的出身，就算他手脚灵敏，也不见得能拥有优雅的舞感，不过这方面是我多虑了。
一曲接近尾声时，我情不自禁地勾住他即将滑开的指尖。亚度尼斯眼角看过来的视线充满隐秘的兴味，看得人热血沸腾。
他没有甩开我的手，而是用指甲在我的掌心刮搔，像是在录入什麽密码，我无法不跟着他的脚步走(我想这完全值得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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