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熙像炎炎夏日的一缕清风，又像漆黑狂野上悬着的一轮明月。他将观谨言的绳索解开，带着他从黑夜走向白昼，他要他看见这世间的美，要他感受世间的爱，然后在他心里种下一颗自由的种子。
蔡熙告诉观谨言，你可以很快乐，可以有自己最想做的事。那轮明月被观谨言小心翼翼地收到心脏，陪他走过八万里云和月，最终长在骨血里难舍难分。
观谨言是在吃药的时候，看到蔡熙的。他站在门口，就能么神色自然地瞧着他，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观谨言坐在床头对他招手：“熙哥，你来找我了？”
蔡熙这才动起来，走到病床边，坐下来：“这几天晚上灰姑娘都没来找我睡觉，一个人不好睡。”
“再等我两天，就去找你。”观谨言摸了摸蔡熙的头顶。
蔡熙倒是没什么反感，观谨言的手挺大摸着他的头让他觉得舒服，有点被照顾的感觉？蔡熙不清楚，从小到大除了自己家长爱护自己，都是他在照顾体谅别人，只有观谨言挺着胸膛保护过自己，替自己赶走噩梦，然后毫无意外地住进了蔡熙心里。
“这个给你。”蔡熙从身后拿出了两串糖葫芦，塞到观谨言手里，“快过年了，街上的小孩子都吃，也给你带了两串。”
“我不是小孩了。”观谨言这么说，但还是把糖葫芦接了过去。
蔡熙目光灼灼地盯着观谨言看，开口：“还是不想说吗？”
观谨言抓着糖葫芦的手一滞，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想知道。”
病房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呼吸声，观谨言和蔡熙都沉默着，好一会，观谨言开了口。
“七岁以前，我家里还不住顺意。上学放学，都是我哥带着我一起，观慎行在前面跑，我在后头追，他看我跟不上了，就停下来等我一会，等我追上来再继续。”
“我那时候不太懂，开心这个概念到底是什么。但是对我来说，班上的小孩儿跟我示好，我假装板着脸让我开心，放学路上摸一摸邻居门口的大黄猫，让我开心，李璨瑜拉着行李箱拿钥匙开门更让我开心。”
“那时候我最敬佩的人是我父亲，他长得高还壮，一只手就能把我抱住。我小时候最想成为和观冲之一样的人。”
蔡熙往前凑，咬了一口观谨言的糖葫芦，山楂个儿头有些大，撑的他面颊鼓起来，倒是把蔡熙拉着的一张脸，染上一点稚气。
观谨言抬起手，戳了戳蔡熙的面颊，高大的身影动了动：“李璨瑜问我，想成为父亲一样的人吗？我点头。”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没有点头或许结果不一样？”观谨言笑笑有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日日按照李璨瑜给的时间表进行作息学习。钢琴，英语，法语，马术，提前学习下一学期的课程，其实这我都能忍，毕竟都不难，对我来说很简单。”
蔡熙从观谨言的目光里看到了一种痛苦的虚无，他听见观谨言说：“熙哥，我总觉得老天在惩罚我，惩罚我人生开始的前七年日子过的不错。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叫谨言，大概是让我觉察到痛苦也不能说，发现到自己不正常也不能讲。我在人前春风得意，家世学识顺意拔尖儿，但是我感受不到快乐。”
他摸着蔡熙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熙哥，我很痛苦。李璨瑜用自己的生命命令我听话，我必须得走她认为最正确的路。我成绩越好，越被人羡慕，夜里我越痛苦的睡不着觉。”
蔡熙的眼圈红了，胸口泛起了酸意：“怎么会痛苦呢？”
当观谨言除了正路一无可走，思考起何谓“正路”的时候，观谨言就开始痛苦了。但是他除了所谓的正确什么也不会，他不会爱，不会想要玩乐，脑子里只有理性的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李璨瑜画好的条条框框将他封的死死的，连喘口气都不能。
“我想把‘观谨言’这三个字从我身体里剥离。”观谨言去咬蔡熙手上的糖葫芦，他不喜零食，但蔡熙拿着的东西，观谨言总想碰一下，“但是我妈拒绝。”
“我没有办法。“
“观谨言。”蔡熙叫他，“要过年了，我们得一起重新开始，过新的人生。”
“你愿意吗？”
观谨言不说话。
蔡熙把嘴里的糖葫芦咔咔要碎了，甜的是脆的糖浆，酸的是山楂果子，那滋味从嗓子里升上来，呛的蔡熙眼睛都红了，他的眉峰是桀骜的，但仔细看又带着一点脆弱。
他在等观谨言一个答案，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他们说我不正常。”观谨言身子往后测了测，像是怕伤害到蔡熙，“医生说你恨我。”
蔡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朝着观谨言吼：“谁他妈的说你不正常了！你他妈的正常的很，没有人比你更正常了！”
“你要是知道我干过什么事，又要丢掉我了。“
观谨言想起了医生说的话，那人不断暗示他，蔡熙不喜欢他。医生坐在观谨言对面：“蔡熙如果知道你强迫他，被宋玉氓看到过，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是你把蔡熙的工作弄没的。”
“你不是正常人，你的控制欲，对蔡熙来说是负担…… ”
“蔡熙早晚还会丢掉你的…… ”
“没有你的时候蔡熙多开心，他会找男朋友，参与到自己喜欢的工作里，每天都很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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