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这一句尖酸刻薄的话，效果不太好。
唐历听了大笑一通，心情相当愉悦地走出了门。
严函很烦躁，真想给自己两嘴巴子，其实在他说完的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他为什么不可以好声好气地问问唐历。
天色布满红霞，透过落地窗能看见研究所外的偌大草坪，草坪里几条弯曲小路，时不时有三两人沿着小路散步，还能见到宠物狗在草地里撒欢。
晚饭是袁小军来喂他吃的，严函安安静静吃完了营养餐，还是忍不住问袁小军：“唐医生，很忙吗？”
袁小军给他擦嘴，“有病患来了当然忙。”他扔了纸巾神神秘秘说：“不过他在你身上花功夫最多。”
严函装出一脸我不愿意给医生造成困扰的自责表情问：“什么意思？”
“一般治疗是两个小时，你没醒的时候，唐医生每天白天都睡你边上。”袁小军想了想，继续说：“有一次，他脸上带了伤，也没请假。”
带伤？
严函陷入沉思，在脑中世界好像没见过唐历有伤的时候。
墙上的指针指向七点，病房里的灯变成柔和的暖黄色，严函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情绪也跟着灰暗的天空逐渐低沉。
灰色条纹的窗帘被人猛地拉拢，严函吓了一跳，唐历拎了个袋子站他面前。
“你还没下班？”严函眼睛一亮。
唐历从袋子里拿出一套睡衣，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拂面，凑到严函面前眨眨眼说：“你忘了我要帮你洗澡了？”
严函藏在被子里的脚趾突然蜷缩起来，他干笑两下：“忘了。”
“等不及了吧？”唐历揉了一把他的头顶，又捏捏他的鼻尖才罢休，走进洗手间放热水。
那边水龙头哗啦啦直响，这边严函的脑袋里嗡嗡直响。
好了，这种扭扭捏捏的感觉又来了。
严函愤怒地咬紧牙关，他在脑中世界的时候，主动对唐历提出负距离邀请的勇气呢？洞房花烛夜那一晚的厉害劲儿又去哪了？
这件事要是细想，那可不简单了，脑中世界里的他，还蛮会摇的。
“水放好了，我抱你进去。”唐历走出来，就看见严函满脸通红僵在那，对他充满抗拒的眼神。
怎么又竖起一身刺了。
“我……我想等十分钟再洗。”严函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嗡嗡。
唐历把衬衫袖子慢慢挽好，凑上去打算哄哄他。
毕竟还是有很多患者被唤醒后，实在是接受不了现实世界与脑中世界的落差，醒来的初期时间有不少情绪崩溃的，只要耐心陪他们走出了这段艰难的适应期就好了。
“没关系的……”唐历一句话还没说完，低头嗯了一句，他搂着严函的腰侧，发现严函的身体僵硬到不正常。
唐历忽然一把掀开严函盖着的被子，原来小刺猬没竖刺，是别的东西竖起来了。
严函的脑袋顶上升起一朵蘑菇云。
他不活了。
活还是要活的，何况帅气医生还体贴入微的帮他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爽的飞天，天天都想洗。
唐历给严函换上了那套干净睡衣，神秘地说：“是情侣的。”
严函垂眼打量自己身上的棉质睡衣，脑袋一抽，居然想埋头上去闻一闻，一头朝下栽在了枕头上。
“噗哈哈哈哈……”
唐历笑着把鸵鸟扶起来，稳稳当当把他靠牢了说：“我帮你洗头，别乱栽了。”
严函老实了，抿着嘴不说话。
人家给他买情侣睡衣，帮他舒舒服服洗了个澡，现在还要帮他洗头。
让唐历笑一笑，他还是很乐意的，他还在心里默默给唐历竖起大拇指，悄悄夸赞了一番。
严函顶着一头泡沫面红耳赤，他超小声问：“要不要漱一下口？”
唐历帮他搓揉头发的手顿住，对着镜子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笑了，摇头表示不用。
“还是漱一下吧？”严函说完，害臊到想找根地缝钻进去。
“咳咳……”唐历清清嗓子，喉结滑动两下，声音有点哑：“等你恢复好了，有你受的。”
严函愣怔了两秒钟，不过是短短的两秒钟，他脑袋里弹幕一条一条接一条飞过。
唐历这个样子好性感啊！唐历好会啊！
他现在说出什么才能扳倒唐历？为什么要扳倒？
都怪男人这该死的好胜心，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他的回答绝对不能别扭、不能害羞、不能畏手畏脚。
严函咽了咽唾沫，轻飘飘来一句：“那你赶紧存一些营养快线。”
“为什么？”唐历抬眼问他，手上轻轻抓着严函的头发。
“我怕到时候你营养跟不上。”严函表情淡然。
什么叫段子使用？
严函内心洋洋得意，看见了没？小同志，他这一轮回答是段子使用教学加狂妄放浪碾压式回答。
唐历在镜子里牙痒痒的表情真是精彩绝伦。
那一大杠子醋，严函甩手不酿了。
因为他见到了让他酿醋的对象。
说起来相当丢人。
他乖乖做完训练后，袁小军出去了十分钟回来说，新患者醒了，现在正在唐医生办公室，唐历让袁小军推他过去看看。
于是，严函让袁小军帮他穿上情侣睡衣，修剪过的短发让袁小军帮他吹了两遍，他才雄赳赳气昂昂让袁小军推他去唐历的办公室。
他现在已经能稳稳坐在轮椅上，剩下半个月，他也要向那些在圆形大厅里龟速前行的患者一样训练。
严函尽量让自己的出现看起来冷酷一点，他让袁小军把他的右腿架左腿上，翘着二郎腿，坐在轮椅上隆重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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