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严函先是震惊，然后是恐惧，最后是发现自己膀胱都快要爆炸了，他苦笑着说：“有话等下再说，我先方便一下。”
“没想到，你成了个残废。”方之洋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自顾自说了起来：“还以为你投靠了珺王，日子过得比在渊王府好。”
“闭嘴，先让我去方便。”严函翻个白眼。
万一方之洋像所有反派那样，动手前先叽里呱啦说一堆废话，好让主角死的明明白白的，那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活活被尿给憋死。
“看来，也不过如此嘛。”方之洋大概耳朵聋了，他幸灾乐祸地摸了摸严函的腿，退开两步，好好欣赏了严函一番才满意道：“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严函欲哭无泪，这个人到底听不听别人讲话，他的膀胱现在硬似一块铁，再多废话几句他是真的要憋不住了。
“主子！”
查平突然从大殿里冲了出来，挡在了严函前面，可惜查平没带上他的当家菜肴，就算再来十个赤手空拳的查平，也打不过方之洋。
“查平！快带我去方便！”严函一把抓住查平的衣摆，生怕查平再跟方之洋废话几句，他朝方之洋举起手说：“别说了，不让别人去方便是真的很过分。”
方之洋瞥了眼严函的轮椅，嫌弃地挥手，意识他们就到墙根解决。
严函满头问号，让他就这样在墙根撒尿，还当着方之洋和查平的面？
“我不，我要去茅房。”严函摇头。
方之洋抱起胳膊，笑严函不知好歹，他推起严函的轮椅往花园一条静谧的小路走，边走边说：“听说你们请来了什么神仙？”
严函浑身打颤，不说话。
跟在一旁的查平接了话：“你现在放了我主子，待你们投降的时候，我向珺王说说情，让他饶你们一命。”
“呵，我不信有什么神仙。”方之洋话语间有些凄凉，他恍惚道：“我的神，只有渊王。”
他脚下步伐变慢，絮絮叨叨讲起了他的神为什么是渊王。
皇帝昏庸，任王爷宰相剥削百姓为非作歹，天下大乱。
那年，他被几个地痞流氓堵在巷尾，污言碎语不堪入耳，他反抗不得任人羞辱，衣襟被人扯开时，一顶华丽的轿子晃悠悠在巷口停了下来。
身穿黑袍的渊王下了轿，站在巷口冷冷看着这几个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见方雄的打扮就知道不是等闲之辈，啐了方之洋几口骂骂咧咧走了。
方雄站在巷口，日落的余晖在他身上绘出金色轮廓，方雄低沉的声音像是魔音般穿进方之洋的耳朵里。
不甘为人下，要有不甘为人下的本事。
严函很是迷惑，忍不住打断他说：“天下大乱就是他和晏丞相害的，你不但不恨他，反倒被他激励？”
什么狗屁不通的逻辑？
“你不懂，他当时的样子，就像天神下凡。”方之洋的眼睛渐渐湿润，“后来我花了几年时间学武功，才得以在戏楼里保全自己，再后来珺王找到我……”
好一个天神下凡，骨骼惊奇的方之洋和公子克正好被方雄收为座下吹/箫童子，嘤嘤二将。
“那你应该多谢珺王才对。”严函叹口气，苦口婆心劝他：“你现在去找他，和他以梦为马浪迹天涯，生十个八个孩子的，多幸福快乐？”
“多谢珺王？”方之洋癫狂大笑起来，笑得严函毛骨悚然，他瞬间变成冷脸说：“珺王把我送给他，给了我一个任务，完不成的话也不怪我，完成了赠我黄金万两，那就是杀了渊王，珺王却不知，我早在几年前就爱上了渊王。”
严函啊了一句，昂起头瞪着方之洋说：“你这个双面间碟！”
他说完愣住，他的膀胱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妈的，一定是方之洋的狗屁爱情故事听得他三观俱裂，尿都吓没了。
“其实我知道。”方之洋幽幽叹了一句，声音有些缥缈：“我们要输了。”
严函喜不胜收，差点站起来鼓掌。
“我要拿你的命，去换他的命。”方之洋咬咬牙，“只要珺王放了他，我绝不伤你一分一毫。”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鲜血为高耸的朱红宫墙更添一抹艳色，地上遍布横七竖八的尸体，尸体穿戴的铠甲血迹斑驳，断裂的长戟和卷边的大刀散落一旁。
越往前走，方之洋的脚步越是慌乱。
时不时冲出几个人对方之洋动手，方之洋草草了结了他们，推着严函奔跑了起来。
严函扶紧了轮椅把手，“你别推这么快啊！”
方之洋疯了一样推着他，速度之快让严函咋舌，严函一头碍事的长发已经飘了起来，衣摆都鼓起来盖上他的脸。
“你以为你在开车啊！你给老子停下！”严函崩溃大叫，轮椅猛地刹住，他从轮椅上结结实实摔了下来。
“起来！”方之洋单手拎起他，扔进轮椅里。
严函感觉额头一片冰凉，他伸出手摸了摸，一看，满手湿漉漉的，都是鲜红刺眼的血。
“卧槽，方之洋你他娘的……”严函的手不停抖动，他咽了咽唾沫，鲜血从他的额头滴答滴答不停落下，他青色的衣袍上顿时像热烈盛开了一树红梅。
严函甩甩头，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了下来。
他的脑袋似乎有些混沌，耳边的声音都模糊起来。
方之洋的白色身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下子在这边，一下子又飞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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