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灯会
很快就到了元宵灯会,雁门关时刻严守以待,并无喜庆之感,甚至连只灯笼都没挂上,只吩咐火头营特别准备了上好的饭食以示庆贺。
十多名大小将军与三皇子赵柯一同列席,以茶代酒。众人跟随在三皇子身后一起登上城楼够楼最高处,朝着南方齐齐跪下,以茶代酒敬赵氏皇朝和列祖列宗。三拜过后不见动静,众人抬头只见三皇子昂首静立,便也都侍立不语,直到远处有百姓燃起一束烟花,赵训带着哭腔叫了声三哥,兰渊才最先察觉三皇子早已双颊泪湿,他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先下楼。
赵训拉着赵柯的手,
然后各自坐下。祝酒词简洁明了,致谢雁门关将士坚守城池
时而说着高昂的斗志时而议着排兵布阵。许久不见的九皇子赵训破例在席,断臂的小锁侍立在侧。
赵柯环视了一圈,忽而笑道:“世欢不在这里啊。”
众人都听的这话古怪,对于执事大人此时的去向亦否心照不宣。
兰渊想了想道:“不日出发,世欢舍不得那个孩子,想多陪陪她。”
赵柯笑道:“这么喜欢孩子,呵,可惜了他这男儿身。”
这话真是让人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底下人莫不低头咽喉。
郭子申思量再三举起杯子,“末将敬殿下一杯!殿下所虑着亦即末将之所崇,愿黄天庇护此时此地每一个人,振我大宋之荣光,便是末将此生无憾!”
此话甚得三皇子心意,赵柯心头的阴霾似乎在这一刻也一扫而空,哈哈笑着举起杯来。“郭将军所言甚是!今日无酒,但各位将士必有来日再聚的时候,本宫愿与各位同立誓言,共讨金贼!”
受到感染的将领举起杯子,虽以茶代酒却是半分不减的豪情,高亢且热烈。
此时街头上,翟世欢与拓跋宇驰一左一右同时牵着臻儿游走在尚可算是热闹的夜市,许久没有见过这般景象,穿梭其间时恍惚间竟可体会久违的祥和。
为了避免不便,翟世欢早就给拓跋宇驰准备了衣物,此时他头戴宋人的方冠身穿宋人的寻常服饰,尽管身形挺拔如鹤立鸡群却也顺眼。
“爹爹,那个,那个。”臻儿看到花灯,边手指着边急切地呼喊。
“好,臻儿要哪个?”翟世欢拉着臻儿就往花灯摊子走。
臻儿急得不得了,脚下一拌就跪在地上。拓跋宇驰一声不吭,弯腰就把臻儿抱在怀里,迈着大步往摊子走去。
翟世欢落在后面,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经过挑选两人买下了一盏精致的仙桃灯给臻儿提在手里,刚转身又碰到卖糕点的,于是买了些边走边吃。
糕点很绵软,涂着一层糖粉,拓跋宇驰一口咬下去竟沾了满嘴白色粉末,臻儿呀呀拍手笑。
翟世欢一看他顶天立地的大男人,此刻弄脏了脸颇有几分滑稽,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被这一大一小两人嘲笑,拓跋宇驰面无表情却分明目光满含温柔,只盯着翟世欢看不说话。
翟世欢笑了一会儿就不好意思起来,卷起袖子给他擦嘴,又说臻儿:“小坏蛋,就知道笑,给父亲擦擦。”
臻儿淘气,摇着头笑个不停。
拓跋宇驰捏捏臻儿的小脸,漫不经心地道:“父亲暂且饶过你这小家伙,不过这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去定跟你爹爹讨回来。”
听着拓跋宇驰嘴上哄臻儿的混话,翟世欢面上不动声色,耳根分明热起来。站在大街上怒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拿眼瞪着他,可只一眼就臊得赶紧转身往前走。
身后又传来一大一小的对话声。“臻儿,你是喜欢爹爹还是喜欢父亲?”
翟世欢偷偷竖起耳朵听着,臻儿哼唧了一会儿,奶声奶气道:“唔……都喜欢。”
“这么说不算,只能说一个。”
“爹爹和父亲,臻儿就是都喜欢。”
“你要说出最喜欢哪个,父亲就答应给你买肉包吃。”
“嗯,肉包,肉包。”
“说了就给你买!”
“我要肉包,肉包。”臻儿的馋虫被勾起来,耍起赖时别的什么都听不进。拓跋宇驰到底还是买了三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引得臻儿咯咯直笑。
“就这样过日子也挺好。”
冷不丁翟世欢听拓跋宇驰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心里也不由地生出些许期待和憧憬。
往前走了没多久看到一家酒楼热热闹闹的往外出人,主人家在门口送客,听着那些人嘴里恭贺,说的是“喜结良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祝词,显然是新人成亲的喜宴。
道路有些嘈杂,两人暂且停下来想等人群散了再走。见翟世欢愣愣地不动,拓跋宇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却是有个妙龄女子站在一位夫人身边,听那夫人拍着她放在臂弯处的手说:“为娘看那个后生为人敦厚,他娘也有那个意思,到时只需找个人做保……”后面声音听不清。
拓跋宇驰斜眼看翟世欢,忽的大声说道:“臻儿,跟父亲回家啰。”又故意从后面把翟世欢往侧边撞了一下。
翟世欢回过神,羞得无地自容,低头忙跟上去。追到拓跋宇驰身侧,他犹豫再三说道:“宇驰,你我有了臻儿,便是人生无憾了。”
拓跋宇驰嘴角微弯,嘴上却难得刻薄道:“可惜不是你生的,不然你也不会看别的女人,听什么早生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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