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 拖走
犹如终获大赦般，翟世欢完全顾不得仓惶失态的狼狈相，半爬半跪着挪到拓跋宇驰跟前，颤抖着看着他的体无完肤，想扶却无从下手。泪水不受控制地汩汩而下，嘴唇抖着呢喃着他的名字。
拓跋宇驰撑着一口气，伸出手揪住翟世欢的衣襟把他拉到近前，怒视逼问：“那些话都是真的――不离开大宋，从此诀别，再不相见，那些话都是真的？翟世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当真要这样对我？你回答我！回答我！”
面对质问，翟世欢只能无声哭泣，却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
陈展怒火滔天，忍不住指着泪水涟涟的翟世欢破口大骂道：“翟世欢，枉你身为宋国臣子，竟然为了这蛮族跪地求情，真是丢尽了我宋国的颜面！”
此话一出，远远听到此话的赵柯和留在当场的翟世欢俱是浑身一震。
兰渊立刻从话里听出异样，他迅速拿眼打量三皇子和远处的翟世欢，眉头紧皱着，只觉陈展此举委实莽撞欠妥，明知三皇子在场也不知收敛，事后必有不详。
士兵拖拽着拓跋宇驰想把他拉走，他却死死抓着翟世欢的衣襟不松手，于是士兵不客气地用脚使劲踹踢。
翟世欢哭道：“不要伤害他，都走开，不要伤害他！”
陈展抓着翟世欢的衣服将他往后扯，那些士兵也趁机抓着拓跋宇驰往反方向拖。眼见人要被拖走，陈展犹觉不解气，拔出匕首，追上前去按住就要往心口捅。
翟世欢哭喊着追上来，推搡开行凶者后，张开双臂扑上去抱住拓跋宇驰，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的身躯。
见状，陈展也是怒火攻心，骂骂咧咧也不管刀下是谁，举刀欲刺。
拓跋宇驰急得不得了，眼珠都凸出来了。
幸而就见旁边的士兵急忙抱住陈展，嘴里跟着劝道：“既有三殿下授意，校尉何必非要脏自己的手，外面正在闹疫病，这人伤成这样，没准在大牢里伤势加重，即便到时殿下执意放人，出去就会染上疫病，一准活不了多久。”死死抱住陈展，直至他稍稍消气，才赶紧把人拖走。
第二日传信兵带着小马庄的情况回来，赵柯听说柘木已经发令让三千骑兵先行，兴奋不已，当即就要发兵，被兰渊拦住了。
“殿下不可急功近利，三千人马尚未走远，若我们现在就赶过去立刻就会被发觉，还没等开战他们就会折返回援，到时前后夹击灭我岂非易如反掌？”
见赵柯咬唇不语，兰渊继续循循善诱道：“况且，目前拓跋宇驰还关押在这里，若是金人派人来劫狱，甚至借口劫狱而攻打雁门关，”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赵柯果然对此事上心，暗道：“世欢对拓跋宇驰有心分明痴心难改，若我前脚走他后脚为救拓跋宇驰而闹出乱子使得后墙起火，也是后患一桩。”遂打发了众将士，只兰渊独留下来。
“他呢？”赵柯语气不佳，刻意冷淡地问。
兰渊答道：“听下面人禀报，说他跟着拓跋宇驰一路去了大牢，此刻人就守在那里。”
“他作出如此行举想干什么，难道非要本宫亲口下令杀了――”赵柯突然打住，喘了几口气以后又道：“现在就命人将翟世欢叫到本宫这里来。”
很快翟世欢就来了。
让赵柯意外的是，除了双眼通红形容略显憔悴之外翟世欢看起来并无半点颓废，也没有意料中卑微屈膝，一来就为拓跋宇驰苦苦哀求的迹象。
“殿下召小臣来有何指示？”
“指示？”这个反应倒让赵柯有些惴惴，“你若是有心助我一臂之力，那我大宋翻身崛起便有望了。”
“殿下言重，小臣只求倾力尽责，为殿下之忧略尽绵薄之力，岂敢受此重托。”
“好啊，那我们就来说说你的绵薄之力吧。”
“殿下，你就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个圈套吗？你计划着要出兵攻打小马庄，刚好柘木就分化兵力，这也太巧了。”
“即便是圈套，我一万人马，一半进攻一半防御，还不信不能杀了那无耻之徒。”
“殿下，战场不能儿戏，此战疑点重重，还望殿下以将士们性命为上，千万不要做无谓的拼杀。”
“够了，翟世欢！本宫日思夜想只为报仇雪恨，你不仅不出谋划策还处处质疑阻碍，我看你是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国难家危，完全没有半点为宋国着想的心思，居然一心都扑在拓跋宇驰身上，难得我叫你过来，还能听到这么多与你和他之间无关的事情。”
“如果说当初宇驰是为了我才叛逃金族，可平心而论，难道他对殿下你、对活着回到雁门关的宋国百姓就没有一点恩德吗？这一路有多少次追杀，他举刀砍向他自己的族人，从此便无所归依，我们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对他施以酷刑，将他作为宋国与金族交锋的人质，甚至还把他押入大牢。殿下真的认为此举妥当吗？”
“你竟敢质问我？你竟敢反过来质问本宫！翟世欢，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赵柯情绪激动，终于爆发出来。
翟世欢双眼圆瞪，郑重跪在赵柯脚下，“殿下――殿下既然明白小臣的心意，那么请恕小臣直言，只要殿下肯放过拓跋宇驰，小臣愿以命相伴，随殿下披荆斩棘浴血杀敌，绝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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