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过河
金族士兵奔袭的步伐犹如矫健的猛兽，事实上此时他们也不能不化身为猛兽，否则死的就是自身了。
沿途不断发现车辙痕迹，几乎所有的俘虏都参与到此次的逃跑中，除了几个不幸当夜被拉到营帐里凌虐的之外，且除了俘虏仅有的几辆破板车，他们还通过事先的计划，在金族士兵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劫掠了另外几辆高级的马车，甚至还有两辆双驾马车，拉着身子不便的女俘或者身份贵重的孩童俘虏。
但毕竟是在夜里，不熟悉地形的俘虏本来就慌乱不安，在听说追兵已至的呼喊声后，更是仓惶混乱，很快有一部分人辨不清情况，只顾躲藏逃命，偏离了郭子申的引导和控制范围。
“大家都跟上！不要着急，别掉到河里了！”郭子申不停地喊着。
仓图带着十几个人牢牢地看护着赵柯的马车，现在这里除了郭子申之外，就是他可以指挥，但他是金族士兵，只奉命效忠拓跋宇驰，保护好翟世欢。
这些年眼睁睁的看着四王子被金族的王族欺辱，作为从小伴到大的他便选择跟着主子一起叛逃。不过他不会主动指挥宋人俘虏逃命，除非――像之前大家在河流前茫然无措，于大局不利时，他指出沿河往北走二里地绕过去，不然马车和伤重者渡不了河。
追赶过来的金族士兵不得不也跟着绕大弯子，最先被追赶上是落在后面的身体羸弱的女俘和伤重的俘虏，毕竟没有足够的马车，都是直接的一刀砍倒毙命。
绕过河流的时候做过调整，所有的孩子都转移到两辆最好的马车里，由皇族女眷看护着。赵柯、赵训和翟世欢也被移到其中一辆马车里，这样才最有保证逃到最后，直至支撑到大梁关，彻底摆脱金族的追捕。
这样的逃亡整整进行了大半夜，直到郭子申发现追捕的金族士兵似乎人数变少，他猜到定是拓跋宇驰或者是他派遣保护的人跟在后面，把金族士兵拖住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俘虏们失散近半，他仍旧催促人马不停地往前赶路，以争取更多更大的生机。
东方初霁天蒙蒙亮的时候，俘虏们终于没有再发现身后有追兵，这才呼出了一口气，许多人都因劫后余生而嚎啕大哭，也为未能逃脱而丧命的同胞而哭泣。
然而郭子申的脸色却是极差的，久久望着初升的太阳不吭气。
赵柯从马车里下来，被人搀扶着慢慢走到郭子申的身侧。搀扶他的不是之前的独臂士兵小锁，昨晚那个士兵为了保护他，已经生生累得起不来，此时怕是已经在黄泉路上。当面对太阳，他面无表情。
他们跑错方向了！
跑错了方向不仅不能按照预期约定到达大梁关，还有可能失去与拓跋宇驰的联系，要么俘虏们得不到支援和救助，面临被追兵杀死的后果，而另一边拓跋宇驰疲于奔命，也会被金族抓捕；要么拓跋宇驰赶到大梁关被宋国士兵发现，俘虏们则克死异地，连累他陪着送命……总之，结果就是大家还是不可回避要死――一起死。
“这是往遼阳去的方向。”赵柯与郭子申并肩而立，冷静地面对现状。
郭子申愧疚地转过身来，向其抱拳，“殿下，末将死罪，是末将急中生错，带错了路！”
赵柯淡淡笑道：“怎么能怪你，能跟着你跑到这里活到现在，总算是呼吸到一口自由的天地之气，我已经满足了。如果苍天不予我们生路，死的遂心也未尝不是幸运，即便客死异乡，不能回归故土，总好过百般受辱，好过尸骨无存。”
郭子申默默听着，眉头皱得像是要哭出来。
静了一会儿，只听赵柯又说道：“还是继续赶路吧，众人饥寒交迫，恐惧非常，此处急需充饥之物，也不是容身之所，不能坐以待毙。”
不知仓图何时已经朝着两人所在之处走过来，当那两人转身来，他同时也在不远处停下来。“你们打算怎么走？”
郭子申知道他有主意，于是反问道：“这里是你们的地方，你肯定比我们熟悉得多，有什么好建议吗？”
仓图毫不隐晦道：“此处也不算远离大梁关，只是浪费了昨晚逃亡的体力，而且遼阳就在乌木河的中游，那里有妲妲的人马。虽说大王子和二王子都要护送汗王走的慢些，可三王子已经到了鞍滁胡的下游，那里与乌木河的交汇处距雁门关不足百里，不管怎样，只要两边收到俘虏叛逃的消息，必定会同时从中间合围堵截，到时我们这群人可以说是瓮中之鳖。”
赵柯长长的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就好，目前大家都精疲力尽，温饱无着，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找到充饥之物。”
仓图为难地说：“此处虽水草丰茂，野物众多，可猛兽也频繁出没，我们没有捕猎工具，必须先保住性命。”
郭子申道：“赶路要紧，没那么多的时间做防护，只能做些简单的防身武器。”
赵柯立马接话道：“那就别磨蹭了，想办法尽最大努力带领众人活命。”
郭子申问：“殿下，我们……总得有个去向目标，究竟是继续往南走，还是往北走？”
赵柯伫立不动，道：“哪里活命的机会更多，就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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