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手环
翟世欢缩靠在车厢角落里，双眼无神地睁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五岁的赵训坐在赵柯怀里玩铃铛，叮当叮当响个不停，声音很悦耳。
“三哥，以后这个铃铛就是我的了吗？”赵训撅着小嘴，对于得到这么个有趣的物事似乎并不欢喜。
赵柯温柔的笑着说：“你要好好保管着，可千万别弄丢了。”
赵训显然并不开心，道：“这个铃铛是十二弟的，我好想和他一起玩。三哥，十二弟什么时候可以回来陪我玩呐？”
赵柯没有回答，下巴顶在孩童的脑袋上，手掌也轻轻抚摸着。
那个铃铛是稚童手腕上所戴的手环上的铃铛，看着三皇子的神色，翟世欢隐约猜到九殿下口中的十二弟指的应该是阿星。
感觉到被注视，赵柯抬眼与之对视了一眼。抱着赵训久了，他把他放到身边坐好。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来的是金族士兵。
“让开！滚到一边去！别挡路，再碍事就叫黑獒把你们一个个都撕成碎片！”
恐吓声和噗通摔倒声、抽泣声混杂在一起，更有人肆无忌惮的大声说话。
“反正他们都在一起，不如全都送给柘木将军享用，岂不更快活，嘿嘿嘿……”
“不行，那天四王子当众把话说得很明白，就是不要了也不让将军碰，还是别找事吧。”
“怕什么，那个男人像块破布一样被四王子扔到这里来，这都几天了也不闻不问的，即便说过不让柘木将军碰，现在就是真的碰一下，四王子又怎么会知道呢，您说是吧，大人？”
车里的人显然知道祸事要降临了，赵训紧紧抱住三哥，小脸上是不符合小小年纪的肃穆。赵柯沉稳的细听外面的动静，低声道：“你好好看着小九，我不会让他们乱来。”
翟世欢只能信任赵柯，却又心惶加上心凉，半晌说不出话来。
“唔……看情况再说，把人带下来！”
一声令下，车帘呼的被人掀开，一个金族士兵精明地扫视着车内，眼睛定在翟世欢身上猥亵地打量着。
“滚下去！”赵柯怒骂道，同时一脚蹬过去。
士兵闪身躲开，不想手没抓牢，竟然掉下了车，摔得哎哟哎哟直叫唤。
外面金族人骂了一句，然后大喝道：“你们两个上去，把人抓出来！”
很快再次上来人，一看到挡在面前的三皇子就凶神恶煞的出手拽人。
赵训哭叫道：“别抓我三哥！你们两个坏蛋，放开，放开！”
赵柯回头着急地说：“训儿在这好好待着！”又冲翟世欢喊：“看着小九！”
翟世欢忍住了眼泪赶紧抱住赵训，而在这同时赵柯也被人强拉出去。
“你们要是胆敢动马车里的人，我就一头碰死在这！”外面传来赵柯斩钉截铁的声音。
“快点走吧！先想想你自个儿熬不熬得过今晚再说吧，车里的人自有生死，用不着你操心。”
随着外面的嘈杂声渐渐远去，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偶尔响起金族士兵的呵斥声和鞭打声。
“欢哥哥？”赵训抬起头来，面颊上挂着泪珠，举起手给翟世欢看，“这是十二弟的铃铛，太小了我带不上，所以还是要留给十二弟。”
翟世欢微微颤抖着问：“你的十二弟是不是名叫阿星？”
赵训点点头道：“欢哥哥，三哥说十二弟和颖妃娘娘母子团聚去了，我好想看一看他们，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们啊？颖妃娘娘会做紫糯糕，可好吃了。”
翟世欢背过脸去，偷偷地擦掉留下泪水，然后悄悄问：“九殿下，你还记得你的内侍官管仁吗？”
赵训使劲点头道：“我记得，管仁喜欢挠我的痒痒，我一不开心或者是不想背书，他就给我当马骑，还会学马叫，学得可像了呢。”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下去了，“可是我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也好想他。”
“那九殿下可还记得六公主吗？你的姐姐舒宁公主赵宁？”
赵训歪着脑袋，眼睛一亮道：“宁姐姐生宝宝去了，我已经好久都没看到她，欢哥哥，你见过我宁姐姐吗？”
“你知道你宁姐姐的宝宝在哪吗？”翟世欢迫不及待地问。
赵训点点头道：“我知道啊，宁姐姐的宝宝一直在阿雪那里。”
翟世欢激动地几乎要流下眼泪来，带着哀求的口吻问：“九殿下可否带我去看看？”
这在俘虏们的眼里，赵训蹦蹦跳跳的、完全不知世事无常的艰难快乐模样，既让他们感到欢欣，也让他们生出更多的哀伤来，只希望九殿下能够平安长大，却也明白这只是个奢望罢了。
赵训来到孩童最多的女俘堆里，找到一个正在给孩子系衣衫的女子，喊道：“阿雪，我来找琰儿弟弟玩了。”
阿雪闻声扭头，不想竟看到有成年男子，当即心慌，定睛一看是翟世欢，瞬间就松了口气，也冷下脸来。
“琰儿好乖。”赵训搂搂那个半岁大的稚童，毫不嫌弃地亲了亲那流着口水的面颊。
面色青白的赵柯带着满身□□后的伤痕，疲倦地躺在车厢里，右手缠着带血的布条，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
翟世欢机械地看着赵训把茶碗端到赵柯跟前，抱起他的头给他喂水喝。
赵柯咽了水，看到跪在身侧拿着水壶的翟世欢如行尸走肉般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不屑笑道：“只要不死，总看得到逃出生天的时候，到时我一定会手刃柘木那个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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