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血腥的清晨
守夜到了后半夜，拓跋宇驰在嘈杂声中惊醒过来，刚想懊恼不知何时睡着的，就听不远处有人在快速跑动，去的正是王帐的方向。篝火也小了许多，而拓跋浚等人早就不在原处。
守卫的士兵见他醒过来，立即走上前来。
拓跋宇驰赶紧问：“那边怎么回事？”
士兵道：“将军别急，小的马上就过去看看。”很快又跑回来，“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王帐里面传出话来，要热水伺候沐浴。”
沐浴？临幸结束了，柔良公主平安无事！
拓跋宇驰没来由的长舒一口气，随即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去。
士兵试探说道：“将军还是回营帐休息去吧，现在起露了。”
营帐里面黑乎乎的，仓图就近睡在门口。拓跋宇驰刚进来他就立刻醒过来。当肩头被拍了一下，便会意自动出去了。
拓跋宇驰很快就脱了靴子和外衣，悄悄摸到睡榻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钻进去，然后小心地挨着翟世欢温热的身子躺下。
黑暗中他根本睡不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鼻息间是身边这人的馨甜气息，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盈盈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可不管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那女子抱着个年幼的男孩，轻拍着他的小身板哄着：“宇驰，你的姨母叫赵媛，将来你要是去了宋国，找到她就是回到家了。以后就算娘亲不在了你也不要觉得孤单，你还有亲人，记住了吗？”
突然声音换成熟悉的男子：“主子，消息传过来，近日宋国皇室与夏国订立婚约，被册封为柔良公主的赵媛代宋国去联姻，一个月后就出嫁。不过大汗的攻势如此迅猛，恐怕这婚事多半是成不了。”
身为宋人的娘亲，给了自己一半宋人血统的娘亲，当年也是作为交换的筹码才会离开家园来到金国这里，成为父汗的妾室。如今宋国被金国打得一败涂地，两国不再平等相待，再也不需要什么联姻，父汗可以随意享用任何一个宋国女人，包括赵媛……
柔良公主，多美好的尊诲，那一定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可来到这里她只能听凭摆布，沦为玩乐之物。不知遭受过这些非人待遇以后，她会不会接受不了打击就此殒命？
第二日天刚亮拓跋宇驰便醒过来。身边的人还在安好的熟睡中，呼吸的声音平稳清晰让人心安。
出了帐子，迎面就是东方初霁的景象，仿佛又是美好平常的一天，空气里弥散着极乐过后的淫靡，也夹杂着兵刃戾气和血腥气。拓跋宇驰叹了口气，这夜不知又有多少性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消失了。
突然远处一个营帐内出来一群人，从身形看都是金国的女人，她们凶恶地拉着绳子拽出三五个身影纤小的女子，显然都是昨夜遭受到凌虐的宋国女俘。当中有的哭哭啼啼，有的面如槁木毫不作声，脖子上拴着绳索，像牲口一样被拖着拉着往北边去了。
“将军。”守夜的仓图悄无声息地来到身侧。唤了一声见拓跋宇驰没动，便顺着他的视线也看那边，“是昨晚送到帐子里的女俘们，看来她们还算幸运，竟然活着出来了。”
“活着就是幸运？”拓跋宇驰咀嚼着这几个字，柔良公主会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活着就是幸运么。在这种情况下，对沦为俘虏的宋人来说，活着恐怕比死了还难受吧。
很快各个营帐里都不断有人出来，和活着的人数比起来，果然横着拖出来的也不在少数，渐渐的有哀啕声传过来，金国的士兵打骂声也随之而起。
原以为美好的清晨果然还是在这样的现实中正式开场了。拓跋宇驰沉声道：“你在这里好好守着，我过去看看。”
仓图低头应声，抬头看到已渐渐走远的背影，在那些惊慌失措的骚乱映衬下竟多了些莫名的苍凉。
拓跋宇驰一走进，那些抗争性的哭喊声就争先恐后此起彼伏地钻入耳中，但跟昨晚比起来显然已经没有那么激烈。被撕扯的凌乱破烂的衣衫、呆滞无神的目光、脸颈上的累累伤痕都成为最普遍的景象。
被拖出来的尸首在衣衫遮盖下更显得凄凉和冰冷，盘旋的灵魂在半空遨游的枭声里哀怨不舍的离散开去，留下“幸运”的人苦苦支撑。
“手脚麻利点，都拖到北场外的大沟里去！叫他们别不舍得多浇点油，要烧的透透的，我倒要看看这些俘虏哪来的嚣张气焰！”
喊话的背对着初生的太阳，高大的身影加上粗厚的嗓门让人不禁惮颤。
走不动路的女俘们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拖走的人，有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女孩抱住即将被拖走的女子身体，用嘶哑的声音哭求道：“求求你们，她还没死，她还活着，别拖她去那里行吗？”
旁边的士兵嫌她碍事，抓着她的头发就往后拽。“你也想死吗？快滚开！”
“不不，求你们放过她，她真的还活着啊。”
刷！士兵抽出弯刀，掰着女孩的下巴，手法熟练地往那细细的脖子上一抹，远观之下脖颈上血喷涌而出，小小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士兵在新鲜的尸首上把刀蹭干净，然后若无其事地拽起尸首往北走。
拓跋宇驰木然地看着，然后在无趣之下转身便走开来。
挣不到的命，死了才是幸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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