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凌子,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你何必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功夫?”我顿了顿,声音不自觉喑哑了些:“为何……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青年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又蹙眉露出不解神色:“我……对你很好吗?”
我心头倏然一凉,却还是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罢了……是我忘了。”
“蜀清上仙,怎么会懂这些。”
窗外又下起了雪,我将披在身上的衣服拉上了些,看素雪飘飞,落在那殷红花朵上,一片片将原本的颜色遮蔽,刺骨寒风透过窗棱的缝隙钻进来,吹得我很冷,指尖都忍不住一点点蜷缩起来。
我不自觉怔怔看了好一会儿,等再回过神时,才发觉尘凌子已不在此处了。
…………
有人推开了门,吱呀一声响,我下意识抬眼望去,对上那双青碧眼眸,又将目光转开来。
他亦不说话,只看着我,似不知如何开口,一时间,我们二人竟有些面面相觑起来。
一阵针砭寒风携着雪花猛然卷了进来,我原本出了些汗,遭那风一吹,霎时便凉得入骨。
我冷得又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终是没忍住猛地咳了起来。
他见我开始咳嗽,立刻就将房门关上了,又似终于寻到了个由头,立刻开口道:“怎么穿这么少。”
我拨了拨玉铃,漫不经心说:“屋子里闷,待久了出汗。”
司遥一时也接不下话茬,似不知道说什么,目光也变得有些飘忽。
我们二人又沉默起来。
气氛颇有些凝滞。
只有玉铃在沉寂的空气里欢快地铃铃作响。
我与司遥从何开始,竟已到了这种地步?我想。
是千年前公孙谕死的时候?
或许是更早。
早到一开始就是错的。
“你的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年想了半晌,终于寻到了一个话头。
他刚一出口,就显出懊恼神色,好似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好好的话,一经他的嘴,便凭生出几分咄咄逼人的质问口吻。
我停了拨弄玉铃的动作:“不知道。”
“你自己的伤你自己都不知道?”
其实我说的是真心话——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好像病得这么重,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难以把一件事情做好。
大概是不得上天垂怜,又不得命运垂青。
又或许是我的确倒霉了些,于是做什么都不顺遂。
“你……”我抬头看司遥,他仿佛很难以启齿一般,说了半晌,才把那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那……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我忽然又有些高兴起来。
这让我想到许久以前的司遥,彼时他还年纪不大,每逢心虚或者犯了事之后,就会不自觉地变得左顾右盼,期期艾艾,没有底气,却还要强撑着装出若无其事的姿态。
青年便有些恼羞成怒了一般:“宫翟,你笑什么笑!”
我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自己笑了:“没什么……只是许久没有看见过陛下这个样子。”
“忽然觉得有些怀念罢了。”
他闻言便沉默了,眼眸霎时暗了下来,变得晦涩不明。
我们二人气氛又不自觉变得尴尬起来。
我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咳了咳,正想寻个由头开口时,就倏地听到司遥开口——“宫翟,你还放不下公孙谕?”
我捏紧了拳,那痛楚又从胸膛翻涌而出,齐齐压在我的喉间。
吐不出,咽不下。
沉重而难以喘息。
有时我会想,或许一早便死去才是最好的结局。
“怎么放下?”我看着他,一双碧绿眼眸清透见底,如山岱,如湖光:“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可能回头。”
“事在人为。”他固执地看我:“只要你肯放下,肯悔过。”
“我还杀了那么多人,司遥。”我没有再叫他陛下,而是放轻了声音:“就算我继续苟延残喘,天道也不会放过我。”
“不是一个两个。”我看着他,然后望向窗外苍茫白雪:“是尸山血海,是白骨堆砌而成的高楼。”
“我杀了多少人,就连我自己也数不清。”
“真要悔过,怎么悔过?”
“那些已死之人,我要怎么偿还?”
青年也沉默了,他过了半晌,才说道:“行善积德。”
“千年万年,无论花多少时光,我与你一起,总是能还清的。”
“还不清的。”我看着他,微微笑了:“司遥,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不必再为我耗费心神。”
其实青年也并非不知道,如我这般欠下滔天血债之人会落得什么结局,可他还是自欺欺人,以为骗得了自己,就骗得了旁人。
窗外的雪又下得更大了些,即便裹了一层又一层,可我还是觉得冷,屋里有焚香,味道并不浓重。
这香是七绝玉令的味道,那是续命的药材,有股极淡极淡的苦涩。
我闻得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想着,自己如今竟到了已要靠药材续命的地步。
往后岂不是连云雷鞭也要拿不动了。
我想了想,又睁开眼,有心想要缓和一下这僵硬气氛,便故意用有些调笑的口吻说道:“往后你可要自己处理政务了。”
“云上间那间书房青玉镇纸底下,有一张纸,你记得将它烧了。”我努力回忆,然后开始絮絮叨叨起来:“那是边境送来的请柬,不知怎么烙印上了咒文。若是打开了,可就甩不掉咒文了,虽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也要倒霉好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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