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宫婢发现我晕倒了,便慌慌张张地找来了人给我看病。
我不知道那人看出了什么,只是说要禀报尊上。而玄瑾来了以后,就与那人一起走到了门外。
我没有法力,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
总归玄瑾回来后神情不变,只是吩咐我好好休养。
那些宫婢原先本就非常谨小慎微,到了现下更是如同对待易碎瓷器般小心翼翼了。
大概这伤势却有几分棘手。
我听到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大概因为它已被岁月侵蚀,很有些年纪了,故而每次被推开时都会发出一声刺耳的“咯吱”声。
殿里没有点很多宫灯,不亮,黑黝黝的,我突然有点想念起了九重天的烈阳,仿佛永不止休般热烈灿烂。
纯白的纱幔被开门时倒灌进的冷风吹得纷纷扬扬,我听见有脚步声在向床帏靠近,忍不住向后躲了躲。
有一双手撩开了床幔,露出一张素白的脸,目光沉沉,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听他们说你一直不肯好好吃饭。”
被刻意压低压缓的声音,似乎想要努力装出温柔的样子,生怕惊扰到了什么。
我往后躲了躲,捏紧了手中的玉铃,然后摇了摇头。
“不饿。”
我小心抬头,看见青年皱起眉来,不知为何有些惧怕:“真的不饿。”
他便说:“我听他们讲你已经好几日不曾吃过东西了,可是真的?”
我只是固执地摇头:“不饿。”
青年深深看我一眼,又转开了话题:“殿里为何不多点几盏灯?”
“不想点。”
我这样说。
“我见你这几日好似精神不大好。”
我飞快打断了他的话:“我很好,无妨。”
“那你可还记得我是谁?”
我看着他的脸,奇怪他为何会这样问,于是就说道:“我记得,你是玄瑾。”
他神色不变,伸手过来替我理了理头发:“你好像几日没出去过了,是不是?”
我开始回想起来:“嗯……确实如此。”
“过几日九重天有场宴会,你可想去?”
我犹豫了一会儿:“什么宴会?”
青年神色不变:“听说是场桃花宴,有许多上仙会来。”
“我没有法力,要怎么回去?”
“届时我自然会为你解开限制。”
我有些恍惚起来,转头去看他,十分不解:“你不怕我不回来吗?”
玄瑾只垂下眼,淡淡说道:“回不回来,只凭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强求。”
“凭我自己决定?”我忽然清醒了几分,紧紧盯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不会骗你。”
青年这样说。
我很高兴,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就下了床:“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玄瑾伸手拉住了我。
我闻到他身上的苍瑾花香,浸透入骨,那肌肤接触的触感让我浑身战栗,甚至是反胃,我下意识甩开了他的手。
青年被倏然甩开后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又抬头对我说道:“你还未梳洗穿衣,暂时不易出门,而且桃花宴在三日之后,你也不必如此操之过急。”
“哦。”我坐了回去,又恹恹抬起头:“那什么时候可以梳洗穿衣啊?”
“待会自有宫婢来替你梳洗更衣。”
“嗯。”我应了一声,又玩起玉铃来:“我知道了。”
又过了许久,我本以为他早已走了,一抬头却看见青年还站在那里,似乎一步也未动过。
“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问。
他竟真的耐心解释起来:“这些日子冥界动荡,你现下并无法力,若离你太远,有刺客我便不知晓了。”
我毫不犹豫拆穿了他:“一派胡言,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以你玄瑾之功力,只怕刺客即便只是一根头发刚过九西宫结界,你也能立时察觉。”
“很聪明。”他这样波澜不惊地下结论:“但你的聪明似乎从未用到过点子上。”
我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哑口无言起来。
他为什么要待在这里?我想不明白,见青年并未有离去的意思,有风从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吹得我有点冷,也有点疲倦。
最近我时常觉得凉,从指尖到五脏六腑,寒冷一点点侵蚀我的脉络与精神。
我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了起来,困意又昏昏沉沉席卷而来。
我用余光悄悄斜睨了一眼玄瑾。
他为什么还不走?
我有些模模糊糊地想,然后将被子拉得更高了些,盖住了自己的脸。
…………
三日后我即将回九重天,送行的人只有玄瑾。
我重回九重天一事也只有他才知晓。
他让我换了件新衣裳,那衣裳是极名贵的雪蚕丝做的,摸起来顺滑冰凉,垂感极好。
只是颜色我不大喜欢,是很艳烈的红色。
殷红似血。
“为什么要换衣服?”
我有些不解。
“回家总得穿好看些。”
我觉得他不过是多此一举。
青年对我莫名说了一席话。
若不是的确是他的声音,当时又只有我与他两人,我真要疑心是否有人假冒了。
“宫翟,我无所谓你想要杀我,亦无所谓你因公孙谕之死憎恨厌恶于我,想要为他报仇。”青年顿了顿,又淡淡说道:“只是你本不需要如此折腾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他说的是哪个地步?我一时不太明白,近些日子脑子总是混混沌沌,时好时坏,就连我自己亦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哪些时候是清醒的,哪些时候是不太清醒的。
混沌决的对于心神的反噬许早前便显现出来了,只是现下更严重了些,就连我自己也有些难以控制。
“哦?”听到这话我不免有些意外,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并未回头:“宫翟不过烂命一条,何须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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