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听到公孙谕的声音，我才从昨日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没什么。”
我勉强笑了笑。
青年看了我一会儿，忽然说道:“宫翟，你近日是不是消瘦了些？”
“有吗？”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或许是近来没什么胃口。”
我与公孙谕走了几步，便见前面聚了群人，隐约可以看见中间是位双鬓雪白的老妪。我下意识感到有些不对劲，拉了拉公孙谕的袖口，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公孙谕却以为我是害怕，便对我说:“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不要离去。”
“等等。”我听到他要独自过去，叹了口气:“我同你一起过去。”
刚一挤进人群，我便看见了老妪面前放着具尸体，那约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色苍白，大概是尸首已经放了有几日的缘故，已经有些腐败，隐隐散发出一股臭味。
那老妪守着尸体哭天抢地，众人如何也拉不住她。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这是怎么了？”
公孙谕开口问道。
妇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我时哭声蓦然一滞，她冲上前来，狠狠抓住了我的手腕:“就是你！就是杀了我的儿子！你就是那个妖怪！”
霎时，众人哗然。
她的手劲极大，捏得我忍不住皱起眉来:“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瞪着我，咬牙切齿说道:“前几日的时候我在后山上看见的就是你！”
那老妪伸出手来在我腰间狠狠一拧，我吃痛起来，便忍不住甩开了她的手。她往后栽倒过去，过了好半晌才爬起来。
“父老乡亲你们看看！这个妖怪他不仅杀了我的儿子，现在他还想杀了我啊！”
众人已经隐隐有些躁动不安起来。
公孙谕挡在我的面前，他沉声道:“李大娘，您可莫要信口开河。他这几日可是时时刻刻都待在我的身旁，又有何机会到山下来？”
那妇人不甘示弱:“你与这个妖怪根本就是一伙的！你说的话怎么能算数？”
“您口口声声说是宫翟杀了你儿子，那您可拿的出证据来？若只听信您一面之词，那岂不是人人都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
“我亲眼看见的，还需要什么证据？难道我还会撒谎不成吗？”
公孙谕目光落在那妇人的脸上，淡淡说道:“妖怪一说本就是无稽之谈。我见贵子尸首完好，无一点伤。如若您不介意，我们可以请仵作过来，一并检查检查他的死因究竟是不是您所说的那样，是被吸干精血而死。”
她闻言明显慌了神，说起话来也变得期期艾艾起来:“我……我怎么知道你们请来的仵作是不是你们提前打点好关系的？”
公孙谕道:“如若您担心这个，大可请官府的仵作来验一验，只不过那时……”
“不用了不用了！”
“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青年蹲**子，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塞进了妇人的手中:“近来天气炎热，逝者为重。还是早些下土安葬得好，您说呢？”
那老妪看到碎银眼睛都移不开了:“是是是。”
他露出一个和若春风的笑容:“下回可不要再记错了。”
“走吧。”
青年又若无其事地接过了我手中提着的桂花糕。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结果还连累你……”
我话还未说完，公孙谕便打断了我:“刚刚那个李大娘是远近闻名的赌鬼，她的丈夫早些年受不了她自己走了。家中只留了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儿子。因她的儿子天生有些残缺，赚不到钱，平日里皆靠邻居施舍几口饭吃。故而李大娘对他也是素来就动辄打骂，一点也不留情。”
“刚刚那具尸首口唇青紫，浮肿惨白，头发上还缠了些水藻。分明就是溺亡之人。我先前听说，李大娘家的后院就有一条小溪，不过浅得很，大概是淹不死人的。”
我忍不住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李大娘将她的亲生儿子……”
“我亦不知晓。”青年只略略低下头来，灼白滚烫的日光落在他的面容上，照得他肌肤如同白玉般通透，他眼睫垂下，投出一道淡淡的阴影:“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人心之险恶复杂，本来就难以想象。”
我听了这话，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可不像清风朗月的公孙先生能说出口的。”
公孙谕也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
我想了想，便模仿起他寻常面对司遥的那副模样来，板起脸，身板挺得极直，右手要背在身后。
清了清嗓子，我冷冷说道:“宫翟，此事真的与你有关吗？”
“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学着学着，自己忍不住率先笑了起来。
这也太犯傻了。
我抬头看向公孙谕，笑道:“学得像不像？”
只是话语刚落，我便感到有一只手抚上了脸颊，指腹微凉，有人低下了头，我略略睁大了眼睛，一个带有桂花香气的吻落了下来，如蜻蜓点水，一触即逝。
在万籁俱寂之中，我听到了自己心脏疯狂鼓动的声音。
“为什么觉得我会这样说？”
那人抵着我的额头，轻声问我。
“我……你……”我连自己的声音都要找不到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狠狠推开了他:“你刚刚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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