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持低垂着脑袋,五官被稍长的头发遮了个干净,看不见神情。
“诶……是你啊。”大爷对上一副熟面孔,毕竟一年里出来进去没少给他散烟,一腔怒气冲到喉咙,又生生咽了,“哎呀,你这个技术得练练,幸好撞的是我的摊子,要撞上别人,得赔钱啊……”
大爷还在说什么,梁断鸢却听不见了,他伸出去的手被安易持一巴掌拍开,只听见面目模糊的人催他走,“出去,别在这里。”
梁断鸢跟大爷赔了不是,塞给他半包软中华,这次稳稳的一脚油门,缓缓汇入主干道的车流。
周边车水马龙喧闹已起,车厢里却还像封着冰。
“对不起。”
安易持不抬头也不说话,让梁断鸢几乎有种听见了抽泣的错觉,“我……对不起。”
好在的确是错觉,但真实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安易持抬头起来,眼眶晕染着难以忽视的红,“……也不是我想哭,我,我控制不了。”
“抱歉。”梁断鸢这才愤怒之余想起,他大病初愈。
“不去机场。”流泪并不是安易持的本意,方才的有惊无险也并不多么令他难以承受,安易持早已经跟这具多愁善感不受控制的身体和解,此时伸手触到眼角一点濡湿,索性由着性子去了,他重复,“我不去机场。”
车在红灯之前停下,梁断鸢捏着一张纸巾,硬是塞进安易持手心里,“不去了,那送你去高铁站。”
安易持摇头,“不。”
“那就火车站。”梁断鸢说,“进了车站找小红帽,花点钱让他们帮你先把行李搬上车,到站时候请人帮帮忙,别害怕麻烦别人。上车睡一觉,天亮——”
“不不不,都不要!”安易持带着浓重的鼻音,打断他,“不坐飞机,不坐高铁,也不坐火车。我哪儿也不想去。”
一口气说了许多个不,安易持觉得自己把这十几年没用过的任性,一次性用了个干净。
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没有害怕让父母看到你,不是因为这个。”安易持不多时缓和了情绪,自语一般迟来地解释,“爸爸要我一定回家去,可其实我不愿意,那里不是我的家……我不知道离开了病院该往哪儿去,但也许能找个什么借口敷衍过去……我暂时还没想明白,只知道绝对不能这么快就回去。”
梁断鸢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了一下,停住。
“你说送我,我其实很开心的,如果不是要回家的话。”安易持抬头,轻轻去碰梁断鸢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带点儿不知所措的示软,“还有些生气吗?”
易持抗拒的神情,欲言又止的犹豫,皱眉思索的迟疑……种种画面争先浮现,此刻通通有了合理的解释,梁断鸢反手抓住那只手,突然明白了人的情绪是如何欺瞒理智,以至让他在易持还没想好怎么去向自己解释之前,就率先引导着身体做出了不合时宜的举动。
不说生气了,梁断鸢甚至有些内疚,对自己方才的冲动。
远远的,信号灯转绿,他沉默着驱车向前,在下个路口调转了方向,终于打定主意。
“去吃早饭吧,我知道一家店,豆腐脑做的很好吃,去的晚就卖光了。”
“嗯。”
城市姗姗来迟地终于苏醒,眼前延伸的道路汇涌各个岔口的车流,逐渐沉淀一日繁忙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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