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涛哥是个狠角色,只是到底有些骨气不愿做舔狗,是以直到涛哥被开进学校的警车带走,彻底消失在学生的视野,也没人知道斯剑曾经如此仰慕一个“恐怖分子”。
除了李柬。
斯剑人生最没出息的时候,就是涛哥丧眉搭眼被警察拷走的这一天,他憧憬向往的江湖生活轰轰烈烈拉下了帷幕,在校报边栏和学生的课余闲谈里,心目中神气威风的涛哥成了个卑劣猥琐不学无术的下等人。
斯剑人生头一次,谨言慎行。
他紧抿着嘴,只在人群中大喇喇挥手附和了一声,“就是!混着的能有什么出息,都是傻子!”
晚自习他耳根烧的通红,回想之下觉得那些话都像扇在自己脸上,说不出口的理想彻底崩塌,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观。
斯剑找老师请了假,谎称头晕心悸草草收拾书包走人,回到自家楼下的时候,遇上李柬正从车上下来,“没上晚自习?”
斯剑停住,叹了口气,“我请假了。”
李柬刚刚穿好外套,长臂一展探到他的脑门,温热手背贴了上来。
斯剑是跳开的,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狠狠抹着被碰到的地方,“我没发烧!”
李柬说不上脾气多么好,那只手落下来一把揪住斯剑脑后的头发,逼着他抬头,面色沉静的宛如一潭死水,“你怎么了?”
单元门口的雨棚上悬着夜灯,此时应声而亮,映出李柬右眼眉弓之上的一抹疤痕。
斯剑曾经最喜欢这个,他觉得这是男人的浪漫,想李柬大概曾经也是个风里来雨里去刀光剑影中脱身而出的硬汉。
可现在情况变了,斯剑浑身难受,总觉得这人大概也是扫黑除恶的对象,上不得台面,他挣扎着压低声音怒吼,“别他妈动我,放开!”
李柬被这股莫名其妙的排斥气笑了,他从来也没多好说话,闻言反倒进了几步,拉开车门硬是把斯剑扔进了后排座位,“滚进去。”
斯剑磕在后门把手上,脑袋嗡嗡地响,正想发火,被李柬狠狠甩上车门的动静吓的噎了回去。
李柬大他两轮,早是个成熟的男人了,斯剑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再逞能估计要吃亏,于是缩在角落,攥着书包带紧抿嘴唇。
“心情不好?”喘了许久之后,李柬平缓了情绪,看他,“说说吧。”
斯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委屈,他嘴角颤抖,最终也没压住瘪了下去,硕大一颗泪珠顺着眼眶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半晌开口,有些哽咽,“没怎么,就觉得丢人!”
沉默弥漫开来,顶灯暗了下去,唯有车前窗的呼吸灯还在闪烁,模糊的阴影里,李柬挑眉看他,“说不说?再拧巴就赶你回家了啊。”
斯剑闻言活过来,瞪着眼睛,抓住李柬小臂,喊出声,“你不是大哥么?借我个地方哭一会儿都不行,咋这么抠呢你!”
“小点儿声。”李柬摁了摁耳朵,勾唇笑着,摸索口袋叼了根烟,“外边儿天大地大的,没个你能哭的地方?”
斯剑一抹眼睛,梗着脖子,“电视里全他妈是骗人的,哪儿哪儿的天台都系着锁,老子扫楼扫了一路,吹个风都不行。这也算了,这种时候不该下场雨么,路上没人我才好意思哭呀,人来人往的,我不得憋着么?”
话音未落,黑沉沉的天空突然就亮了一瞬,轰隆隆的雷声姗姗来迟,带着一朵阴云洒下瓢泼大雨,通透车窗瞬间成了雾面玻璃。
李柬往外看一眼,哑声失笑,突然就乐的打颤,叼着的烟卷掉在大腿上。
斯剑忍了忍,终于还是踹了他一脚,“干嘛呢?你他妈乐的像个跳/蛋……”
李柬单手抓住他的脚踝,手往上探,捏着斯剑两颊,眼神莫测,“懂得还挺多,我看看你多大?”
突然逼近的身躯带着灼热的鼻息,斯剑后脑靠着冰凉的玻璃,脸颊触着扑来的呼吸,他突然有些紧张,艰难抿嘴,藏起自己被挤得向外撅起的嘴唇。
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李柬没有看他牙根的兴致了,他触手所及,是斯剑脸颊柔软光滑的细腻,他入目所见,是斯剑浓密如同张开扇面一般的睫毛,是斯剑眯着眼睛垂下眼帘露出清晰柔和的重睑弧度,是斯剑高挺笔直的鼻梁上一颗嫣红的小痣……
满心满眼全成了眼前人,好似不知名的精怪缠身蛊惑,李柬手上使力,逼迫着斯剑叫他张开嘴巴。
他也的确做到了,斯剑如同受了惊吓汗毛倒立的一只猫,急慌慌开了口,“哥,我,我告诉你!”
李柬停住,松手坐了回去,摁着火机点了三四次,终于给烟卷带上了火星,“抱歉。”
大概太久没有去见女朋友了,他那时候这样给了自己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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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慕蓉的这句诗,我查不到原话了,但是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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